著名作家陈忠实与文学教育有着密切关系,也与高校结下了深切的缘分。 陈忠实在年少时面临着生活的困窘,幸而他的父亲传承着“耕读”的家脉,强烈的文化意识促使作为庄稼汉的他宁愿卖粮卖树卖柴,也要供儿子上学。也正是这难得的受教育的经历,为陈忠实提供了接受文学滋养的契机。那见之于文学课本中的铅印文字,唤起了他心中有限但却鲜活的乡村生活记忆,拨动着他那根与生俱来的文学神经。随着阅读范围的不断扩大,赵树理、柳青、肖洛霍夫等中外名家进一步将他“引入”文学的殿堂,再加之自己生平以来的第一篇正式的习作《桃李风波》得到了老师的高度认可,陈忠实便在内心深植下了一个美妙的“作家梦”,等到进入高中阶段,他更是在一开始就将考入“大学中文系”确定为自己奋斗的目标。 个人愿望的实现还要受到所处时代环境的制约与限制。由于其父先前曾因经济原因,忍痛让他暂时休学一年,后来虽几经周折,得以复学,但由于错失了一年的时光,陈忠实的高考便被推迟到了1962年。而1962年恰逢中国经济最困难的时期,高校的招生任务也随之大大减少,他所在的毕业班最后竟无一人遂愿中榜。名落孙山的惨痛现实也将陈忠实企图进入大学接受高等教育的强烈而又专一的欲念彻底打消,可以说,高等教育经历的缺失是陈忠实心中永久的遗憾,以至于如他后来所言,每当他途径一个大学门口看到校牌时,心里都要止不住“咯噔”一下。 高考的落败虽曾让他一度陷入苦闷和彷徨,但他的文学生涯却并未因此而“早夭”,人生的“小插曲”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文学理想。他最终通过艰苦的自修,把第一篇正式发表的作品视为“大学结业”的凭证,并在反复的“剥离”与“寻找”中,完成了从生命个体到文学个体的成功转变。而且,这也并不意味着陈忠实此后与高校“再无交集”,机缘巧合之处便在于,他与高校的“缘分”将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展开。 陈忠实一直以来都很注重文学教育实践,早在1981年,他在担任陕西省灞桥区文化局副局长的时候,就曾先后组织创办过9期“文学讲习班”以培养热爱文学创作的人才。并且,他还曾于1994年专程给莫斯科大学留学生汪健复信,非常细心地为汪健准备写的有关《白鹿原》与《静静的顿河》相比较的论文提供有益的指导。随着自身文学地位的逐步确立,陈忠实与高等院校之间的联系则更是日渐频繁起来,可谓是与高校“广结善缘”。一方面,高校的学术环境和文化氛围为陈忠实提供了进行文学传播、文学教育的平台,另一方面,陈忠实也对高校学科生态的改善起到了重大作用,二者相得益彰,互为补充,形成了良性的互动循环。 陈忠实不仅曾到海内外各大高校,通过做讲座的方式与青年学子进行切实有效的沟通交流,还经常出席由高校承办的学术研讨会,以期能够促进当代文艺创作、文艺评论的发展。如他曾于1995年4月,受邀到美国和加拿大进行文化考察,在此期间,他积极配合耶鲁大学东亚文学系主任孙康宜教授和北美华人作家协会的工作,在哈佛大学作了一场题为“漫谈《白鹿原》的创作及反应”的演讲,受到了留学生群体的广泛好评;他还曾于2004年9月,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刚创办不久的“长安大讲堂”作了长达3小时的首场报告,他以“陕西作家的传承与变异”为主题,大致勾勒出了文学陕军的“生成谱系”,并指出了当时文坛中所面临的“断代问题”。2008年12月,他又参加了由西北大学文学院举办的“大学教育与西北大学作家群现象研讨会”,在“作家与师生面对面”的交流互动环节,他戏称自己为“西大的‘走读生’”,并鼓励在校大学生多多进行文学创作,希望西大能够涌现出更多的“雷抒雁、贾平凹和迟子建”。可以说,诸如此类的讲座、研讨会不胜枚举,陈忠实通过此种方式,走下了“神坛”,走上了“讲坛”,回归到了“原下”,高校学子也借此进一步地揭开了文学的“神秘面纱”,较为直观地了解了作家的创作心理。 陈忠实与高校之间的紧密联系还体现在他曾被多所高校聘为“兼职教授”,并担任“名誉院长”等职。举例来说,陈忠实于2002年秋季在王新建教授的介绍下,成为了西安石油大学的驻校特聘教授,2008年,学校在续聘他为驻校特聘教授的同时,又将其聘请为人文学院名誉院长,之后陈忠实又被聘用为西安石油大学学术委员会名誉主任,西安石油大学“中国近现代文学研究中心”主任。既然名曰“驻校”,那么,西安石油大学便给他提供了一处居所,以供其写作、休息。而陈忠实也把此地当成了他的安身之所,将各种书籍堆放在屋内,并且,每每在写完文章之后便署上“二府庄”的名字,以示纪念。散文集《原下的日子》、短篇小说《李十三推磨》等诸多作品就是陈忠实于此处写就的。由此可见,安静的校园仿佛一片净土,让陈忠实在一定程度上远离了琐事的纷扰,为其提供了进行思索、创作的空间。而从另一方面而言,陈忠实也时刻关注着学校的发展,通过开展讲座、题词勒石等多种途径,进行文学教育实践,活跃学生的创造性思维,为莘莘学子的成长尽职尽责。值得一提的是,西安石油大学的校歌就是由学校委托他完成的。为了不负所托,陈忠实推掉其他事情,集中精力查阅相关资料,并结合学校实际,写下了这首词旨隽永、气势恢弘的豪迈之歌——《辉煌明天》,表达了他对于学校的殷切期盼。另外,陈忠实还曾为《西安石油大学报》的文艺副刊题写刊名,并将短篇小说《日子》刊登在创刊号“春雨苑”的第一期上,这无疑有助于带动“校园文学”创作的繁荣。2016年4月27日,“王心剑小说《生民》研讨会”在西安石油大学召开,此时的陈忠实正在与病魔进行殊死抗争,但他仍不忘为研讨会发去贺信,表达欣喜之情。 而类似的情形,也发生在陈忠实与西安工业大学的故事当中。2005年10月19日,陈忠实被西安工业学院聘任为兼职教授、人文学院名誉院长,学校也与此同时成立了“陈忠实当代文学研究中心”,邀请他出任研究中心主任一职,以便能够更好地提升以理工科为主导的学校的人文学科建设水平。在与西安工业大学的交往中,陈忠实并非仅仅只是扮演着“文化符号”的作用,而是用实际行动将自身与学校的建设联系在一起,为学校奔走操劳,与学校休戚与共。凡是有助于学校发展的重大活动,陈忠实基本上都一一出席,表示支持。身为人文学院名誉院长的他也给学校的人文教育注入了新鲜的活力,使得文学创作、文学批评和学术研究三者密切结合,相互交融。如他曾连续多年在学校开办讲座,与学生共话“文学创作”,这就给严谨正规的高校教育带来了更为真切鲜活的别样体验。他还曾参与筹划并出席多篇小说如《后花园》《山匪》等作品的研讨会,在会间与不同类型的作家、评论家交流感想,相互切磋。 陈忠实“朋友圈”里的主要高校,不光有西安石油大学和西安工业大学,还有扎根在白鹿原上的西安思源学院。2005年6月,由陈忠实联合诸位学者、作家发起的,并与西安思源学院联合创办的白鹿书院正式由陕西省民政厅批准成立,作为白鹿书院终身院长的陈忠实在书院的成立庆典上,表达了创建白鹿书院的初衷,他认为:“书院是教育和学术研究机构,同时它又是一种文化和精神的象征”,“以白鹿来命名书院,就是想创造一种和谐纯净的学术探讨和文化研究氛围”。兴办白鹿书院,一是要承继中国传统文化精华和风神秀骨,以书院作为设坛讲学的平台,让传统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焕发生机。二是要从文学、艺术、思想、学术等多种角度出发,对现实问题和人类普遍面临的问题进行研究和探讨,争取对我们的生活发展做出富于建设性的建树。三是要以文学和艺术为特色,通过藏书、编书、教书,研讨、交流,从而对陕西、对西部乃至全国的文学事业发生影响。而陈忠实也正是以此为旨归,发挥着书院对外交流“联络人”的作用,他经常与众多作家、学者相聚于此,进行对话沟通,这也使得白鹿书院获得了“中国西部第一书院”的美称,使得“书院”这一传统形式在现代语境中获得了新生,使得“白鹿”真正回到了白鹿原上。此外,由白鹿书院、西安思源学院筹办的“陈忠实文学馆”也于2006年12月举行了建馆启动仪式,而陈忠实起初对建立文学馆的动议却是持反对态度的,因为他感觉自己会“受不住这种文学馆的压力”,但后来考虑到这样做会有利于大学的文化建设,并且也会给“有兴趣的研究者和读者提供较翔实的资料”,所以便在别人热情的说服下应允了此事,并为文学馆提供了诸如手稿、照片、样书等珍贵的研究性资料。 陈忠实所秉持的师者风范与高校所独有的文化生态构成了和谐的“共同体”。在他看来,惟有“健全合理、科学化的教育,才是奠定民族未来的希望”,而大学则是“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一个驿站”。他也在与大学的互动中,为这个“驿站”提供了丰富的“精神补给”,并从中找寻到了践行文学教育的“园地”。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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