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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界网红”郑嘉励:站在历史的第一现场

http://www.newdu.com 2018-03-13 长江日报 欧阳春艳 周满珍 参加讨论

    
    郑嘉励
    因为一句自我调侃,“我是一名考古工作者,上班等于上坟”,很多人都知道浙江有个研究古墓葬、平常还写点杂文的考古工作者郑嘉励。3月10日晚,他携新书《考古四记》到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做《考古与公众》座谈,同步参与网络直播的观众多达十几万人。10日,长江日报记者电话专访了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郑嘉励。
    我不是“段子手”,而是一个严肃真诚的传播者
    因为一句大实话被烙上“考古界网红”的标签,郑嘉励坦言自己的感受有点复杂。这话的出处来自他2014年发表于杭州日报的《吕祖谦墓》一文,吕祖谦是曾经与朱熹齐名的南宋大儒,其墓地在浙江武义县明招山。那段时间,郑嘉励租住在明招山下的民居里,每天都能去见吕祖谦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班确实等于上坟。
    2016年,《读库》主编张立宪精选了他部分写墓葬的文章,发表于《读库1602》,开篇便是“我是一名考古工作者,上班等于上坟”。在郑嘉励看来,这句话之所以流行,一方面是墓葬类文章富有思想张力,它连接着古代和未来,存在和虚无,念天地之悠悠,情感共鸣是自带的,读者的流量也是自带的;另一方面,这句话虽是调侃,却又深刻,说出了社会上普遍弥漫对上班生活的不情愿,加上句式生动,所以迅速传播开来。
    郑嘉励担心的是,很多人没读过他的考古文章,仅凭这句话,就认为他是“段子手”。事实上,郑嘉励是一个常年生活在一线现场的考古工作者。他毕业于厦门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1995年进入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先是做史前考古,参与发掘良渚墓地、河姆渡遗址。后来又换成瓷器考古,因为浙江是青瓷故乡,越窑、龙泉窑天下闻名。
    2005年,郑嘉励认为瓷器考古不符合其天性,将兴趣转向浙江宋代墓葬和城市,兼及更广阔的田野调查。每到一地,他寻古墓、探矿洞、看老房子、访墓志碑刻、查阅方志族谱的发掘,同时写些个性文字,借考古的酒杯,浇个人的块垒,倾诉他对历史、学术、现实、生活、人情世故的种种看法。“我从来不是段子手,是一个严肃、真诚的传播者,宁可不要10万+,也要对文字进行反复锤炼,对文字要求很高的人,写作一定是严谨的。”
    古墓是认识历史、感悟人性、体验生活的好载体
    郑嘉励常年在报刊上写专栏,他的专栏整合田野、读书、考古、历史、个人情感、生活体验,已结集出版《考古的另一面》《考古四记》等书。前者旁逸斜出,抒发考古过程中对古人留下的遗迹、遗物的感想,颇有闲情逸致。新作《考古四记》,回到考古本体,分为《寻墓记》《行路记》《品物记》《怀人记》,全面还原了一座墓葬从发现到发掘的过程,有情有味,“死亡才是一生中最大的节日,婚礼最多三天,可是古人丧礼是三年,丁忧是两年七个月。所有的人生礼仪中,丧葬礼是内容最复杂,也是最重要的”。
    
    《考古四记》 郑嘉励 著,四川人民出版社
    《考古四记》聚焦南宋四个不同类型的墓葬,其一是南宋皇陵,其二是南宋宗室之墓赵伯澐墓,其三是代表士大夫阶层的吕祖谦墓,其四是徐渭礼墓,将这四个墓葬梳理下来,便能看到一个王朝的影像及南宋人对死亡的理性态度。
    郑嘉励说,这部新书说得学术点,是试图通过南宋墓葬及其背后思想观念的变迁,窥见社会生活、礼俗领域的“宋元明转型”之一斑。说得文艺点,古墓是认识历史、感悟人性、体验生活的好载体,通过它们抚今追昔,可以帮助认识自我。
    面对真实的墓葬,你才能体察到历史的幽微之处
    除了在报纸上写专栏,开讲座,郑嘉励还在“一席”上做了关于浙江南宋墓葬的演讲。他说自己若有私心,那就是想有效建立起考古与公众的联结,阐述新的历史知识之外,也要赋予文物更多人文内涵,在人与文物间建立起趣味的、情感的、思想的连接。
    “考古作为一门人文学科,光有知识的传播是不够的,还需要以情感打动人,并予人以趣味的共鸣、思想的启迪,领略到硬知识背后的人情世味,才能形成更加有效的传播。对考古人来说,你写河姆渡人吃什么,是专业领域的硬知识,对大众没有用,你只有赋予这些具体知识更多人文内涵,才能和更多人相关。”郑嘉励说。
    “她的墓志,从不描述自己的相貌。男人承认美貌的重要,又坚信美貌不等于美德,甚至恰恰相反,宋词中的美女多为别人家的女人。”他多数的“公众考古”写作,都像这篇《墓志中的夫妻》,以文字不断强化考古科学的趣味和价值,甚至不惜赋予它近乎宗教般神圣、崇高的意义。
    在郑嘉励看来,写论文,纯理性够了。面对公众,还是要从理性回到感性,诉诸情感,面对真实的墓葬时,你的情感才能跟宋高宗、吕祖谦的心跳动在一起,体察到历史的幽微之处。
    每个考古事件背后,都站着活生生的人
    考古工作者所取得的成果,对历史有着反哺和滋养
    读+:你的著作与文章有很多对世味、人情的感受,你是如何做到学术性和可读性兼顾?
    郑嘉励:考古类文体分三种,一是书斋里的研究,二是考古报告,这二者和科学家做实验一样,不需要个人看法和情感互动。三是科普文章,通俗易懂就行。这三种文体,都没法承载我“以田野的方式做考古”当中发现的问题。
    和史前考古在某个地方一扎就是数十年不一样,我常年在浙江丽水、温州、台州等地的乡下,从事配合基本建设的抢救性发掘,随着各地高速公路建设,打一枪,换一炮,走过很多地方,作为第一线的考古领队,面对的事情,考虑的问题,不是书斋里的读书人所能想象。某种程度上,我们的身份介于村调解、包工头、野行者和人文学者之间,对人性有近距离的观察,对人情、世故便会生出很多感慨,每个考古事件背后,都站着活生生的人,更能体察到他们的悲欢离合。
    我在《墓志中的夫妻》一文中写过夫妻合葬墓,双穴并列,男左女右,夫妻各居一室,以砖墙或石板隔开,隔墙中开一“小窗”,彼此的灵魂在地下由此沟通。这种葬制,苏轼在《东坡志林》中称为“同坟异葬”,赞许其“最为得礼也”,在南宋很盛行。什么是礼?夫妻死当同穴,又不失男尊女卑的分寸;夫妻各就各位,又相敬如宾、心气相通。这样的文章,无形中激活了现实生活中的夫妻情感,让人生出读下去的欲望。
    读+:身为学者,你强调文物保护,也呼吁尊重古人?
    郑嘉励:浙江省考古所编制内员工只有60多个人,配合基本建设的抢救性发掘要顾及到全省。浙江经济发达,很多墓葬都是在建设工地上发现后,我们闻讯前往。或许在我们不了解之外,会发生文物损坏,但只要我们知道了,就不可能让损坏发生。
    年轻时我会把古墓葬当作科学考察的客观对象,将古人、古物往手术台上一扔,冷眼旁观。随着年纪增长,体悟比过去丰富,尤其是人到中年,学术情怀中悲天悯人的成分多了,你会发现,墓葬中的人,也曾是一个真实的人,要给予人道的起码尊重。我在文章中也反复传达这一点,当我们对古人尊重体恤,你对身边的现代人也会多些善意和包容。
    读+:《考古人的独白》分享了你对考古从害怕到直面的职业经历,不担心考古专业因此让年轻人敬而远之?
    郑嘉励:写文章固然会考虑它的社会影响以及是否对本行业造成伤害,但我觉得真实的想法最可贵。有人因此怕了,对考古行业也不是损失。带着浪漫想法参与其中,真正面临肯定会失望。一个人坦诚地直面你的职业,反而会产生真正的热爱。因为没有哪个行业,像考古工作者一样,站在历史第一现场,与土地、百姓贴得如此之近,可谓最有“人民性”的人文学者群体之一,所取得的成果,对历史起着反哺和滋养的作用。
    从个人成长的角度,考古是一种比较理想的职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把行路当作修行,与古今各种人打交道,所获得的感悟,还能提升到思想的境界和做人的境界。
    至于就业前景,考古专业在所有的人文科学里,接近工科,找工作的空间也比较大,博物馆、文保所,各级政府机构均有标配。哪种工作不辛苦,辛苦是工作的应有之义。
    流行的盗墓影视文学,很容易把公众带偏
    读+:除了重大文物挖掘,你对乡土文物尤其是公共建筑,如古塔、古庙、桥梁、宗祠,戏台,同样充满了感情和保护欲?
    郑嘉励:2007年至2011年底,我参与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我对乡土文物的认识和感情,就来自于广阔的田野生活。认为文物的价值,在其科学、历史、艺术三大价值,这是精英的思考角度。普通老百姓对文物的情感,是它存在了几千年,成为乡土符号。
    乡土文物,尤其是那些公共建筑,比如古塔、桥梁、宗祠,是一个地方的文化地标,凝结着几代人的记忆和情感,是深藏于人心的家园符号和象征。我读过一篇关于浙江丽水南部一个文峰塔的故事,一个年轻人,因为战乱,少小离乡,家乡留给他的最后印象,就是渐行渐远的文峰塔。几十年后再回来,故乡早已沧海桑田,仿佛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有看到文峰塔,他才觉得自己回家了。
    对游子来说,这些古塔、桥梁、宗祠,就是家乡的符号,精神上的故乡,他们在,故乡就在。对文物的破坏,表面上看,只是毁坏了一些老旧的东西,其实,它摧毁了一个社群的向心力和凝聚力,毁灭了人们心中共同的美好的情感。
    读+:为辅助考古发掘,你关注地方的掌故,对方志与乡邦文献尤为用心,它们给你的考古研究带来了什么影响?
    郑嘉励:这是学术要求,也是个人趣味。历史时期最晚段的宋元考古,跟中古、三代考古最大的不同,就是有大量的历史文献。考古研究的对象,或多或少有文献记载,不读书是不行的。
    我在宋代墓葬考古第一线,接触的是实物,文献是独立的历史,只有将二者拼凑,才能形成相对完整的历史图景。程式化的墓葬背后,活跃着庞大的观念世界。墓葬怎么做,夫妻合葬、父子合葬的范式,都受当时的思想观念、灵魂观念、家族观念支配。结合大学者朱熹的文章看南宋墓葬,你就会发现它和当代人的观念有关。
    读+:你也写过《盗墓笔记》,你对盗墓怎么看?
    郑嘉励:盗墓是一种犯罪行为。我在《考古四记》写过南宋赵伯澐墓,这座宋太祖七世孙之墓,因为没被盗,借助严谨的科学考古,76件丝织品得以保存、清理,让今人见识了宋服之冠的纹样之多元,纺织工艺之精湛。G20峰会召开时,各国领导人专门跑到浙江龙岩看这批文物。
    若是盗墓人曾进过这座古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衣物全捣碎不说,盗墓者更不可能把详细的资料留给你,即使有玉璧等文物残留,它是挂在腰间,还是胸口?你甚至不知道他是宋墓还是元墓,失去历史空间和坐标,就失去了学术价值。
    盗墓对科学的发掘是个巨大的挑衅,一个科学的考古发掘,哪怕是一个罐子,一块砖头,都可以具体还原到三维空间,盗墓者清洗过的文物,连出土地都没有,让人非常有挫败感。
    现在流行的盗墓影视文学,很容易把公众带偏。盗墓是犯罪,盗墓小说是文学类型,可以富有传奇和复杂的想象力,和真实的古墓,没有半点联系。完全虚构的文学影视作品,价值有限。
    如果让我做选择,还是选择生活在现代
    读+:如果可以选择一个朝代生活,很多人选择了宋朝,从考古的角度,你怎么看?
    郑嘉励:20年前的学术界认为宋朝代表积贫积弱的年代,武功不彰,备受外族欺辱,汉唐气象难再。对宋代的历史评价,近年颠覆性很大。士大夫们优雅的生活方式,士大夫文化建立的审美典范,还有高度发达的市民文化,文化生活领域内的诸多新气象,影响深远。汉唐气象,固然令人神往,南宋的文化精神,却融入民族的血液,与我们的思想、情感,审美息息相关,凡此种种,都值得赞美。
    但如果让我做选择,还是选择生活在现代,中华文明5000年以来,普通老百姓能够吃饱饭,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即使汉唐盛世,老百姓也吃不饱饭。历史退远之后,现代人很容易美化古人的生活方式,生活远不是诗人、词人展现的生活。
    读+:你写的《品物记》展现出器物之美和古人造物的匠心,特别提及当年东渡扶桑的东吴工匠,是为了让现代人从传统文化里感受中国自信?
    郑嘉励:日本讲谈社曾出版过《中国的历史》丛书,东京大学学者小岛毅在《中国思想与宗教的奔流:宋朝》里特别提到南宋龙泉窑的青瓷,温润如玉,色彩很素,温润、敦厚、宁静,代表了一种中国历史上最高级的审美,不事雕琢,物尽天然。还有宋代的山水画,亦是中画史上的最高的境界。对现代人来说,这是艺术进一步创新的基础和源头。
    读+:《我在故宫修文物》《国家宝藏》等热门节目,让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活了起来,你怎么看?
    郑嘉励:电视媒体传播的力量很大,是好事,在这个充满了快餐式阅读的年代,这些节目比一般的综艺娱乐节目更有营养。我个人觉得光有知识解读还不够,要在情感上引发共鸣,需在思想和深度上进一步深耕。
    关于想象
    本期周刊头版专访了“考古界网红”郑嘉励,他那句“我是一名考古工作者,上班等于上坟”,在让大家直呼有趣之时,也开始关心考古究竟是怎样一种工作。
    因为工作原因,我曾多次随着省里的考古人员到达考古现场,亲眼目睹他们如何在满是泥泞的田野,凭借几个残缺不全的碗罐、两行墓志铭、三串钱币,就能判断出一座千年古墓的主人是君王还是平民,他们具体生活在哪个年代,他们生前又可能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当然,很多时候,因为墓室毁坏严重,考古者无法获得更多的有效信息,从而让他们的某些结论仅仅是一些猜想。然而这可能恰恰又是考古最有魅力的地方——工作中永远充满了未知,你需要展开无限的想象力,然后再用毕生所学去求证这些想象。
    如果说考古的想象关乎的是过去,那么科幻的想象往往是关于未来的。很巧,这期周刊的读书版,我们推介的是著名华裔科幻作家刘宇昆的新作《蒲公英王朝》。在这部作品里,从小通过评书广播来认识大汉英雄的刘宇昆,就用科幻文学对楚汉战争进行了一次重新想象。只不过,懂得向西方人讲述中国故事的刘宇昆,并没有让这个充满幻想的故事发生在古代中国,而是放眼未来,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幻想群岛——达拉群岛。
    (原文刊于:《长江日报》2018年3月13日第13版)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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