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日本友人的协助下,在日本做了一点东北抗战相关史料的收集工作。结果,意外地发现陈翰章将军在艰苦的作战过程中,竟然曾留有日记。这份日记的部分内容,被一名日军军官翻译成日文,现已被笔者购得。此前,东北抗日联军研究中从未有陈翰章将军记有日记的记载,故此,这可能是一次较有价值的发现 陈翰章是抗联中著名的美男子 陈翰章,吉林敦化人,是知识分子出身的东北抗日联军重要将领,曾担任吉林救国军总参谋长,是周保中将军的得力助手。1934年担任抗联第五军第二师师长,后调第二军工作,在原第二军军长王德泰牺牲后,成为该军主要领导人之一。1939年7月,第二军第四、五师合编组成抗联第一路军第三方面军。陈翰章任方面军指挥。他先后指挥了奇袭镜泊湖水电站等战斗,在杨靖宇殉国后,仍率军在敦化一带与日军反复周旋,苦斗近一年的时间。 陈翰章骁勇善战,甚至博得了敌人的某种尊敬。在日方文献中,其他将领常被称为“匪首XX”,但陈翰章则大多数时候都被恭恭敬敬地称作“陈翰章总指挥”。就在新发现的日方史料《野副讨伐队总司令部大讨伐作战(吉林,间岛,通化三省联合大讨伐)》作战部署中,有一个十分奇特的细节 – 日军给几名抗联的重要将领都赋予了代号,并每人专门指定一个中队的兵力尾追不舍。这几名将领中,日军给陈翰章的代号是“虎”,金日成是“熊”,朴得范是“狼”。从这些代号中,也可以看出他们不同的作战风格。 那么,陈翰章的日记,是怎样落到日军手中的呢? 这份译文的原始提供者是原日军独立守备第八大队副官手岛丈男,他在战后为第八大队幸存官兵编纂《创立到终焉 --独立守备第八大队战史》(非公开出版物)的时候,将部分陈翰章将军的日记放入集中作为参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陈翰章将军堪称这个大队日军最恐怖的对手,该大队大队长和三个中队长,都死在和陈翰章的战斗中。 按照他的说明,这份日记是“射杀”陈翰章将军时缴获的。1940年12月8日,在日寇重围中英勇转战的陈翰章所部终于弹尽粮绝,陈翰章将军在镜泊湖南湖头壮烈战死。推测,所谓日军缴获他的日记就是在这个时候。笔者怀疑手岛本人就是这份日记译稿的翻译人,从其行文来看,翻译的时间应在日军战败之前。 目前所收集到的这部分陈翰章将军日记,其内容包括了从1939年4月2日至同年10月24日的日记48篇,以及抗日军人誓词七条,总字数在三万字左右。翻译这一日记的日方译者看来比较好地保持了其风貌,连其中“日贼”之类词句也未与更改,推测也是对陈翰章将军有所敬意的。 在这些日记中,有的体现了当时的战斗情况,例如,陈翰章将军日记 1939年4月20日的部分中有这样的内容:“在(烟筒砬子附近)准备出发而休息的时候,与銜尾搜索而来的敌军发生接触。虽然战斗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余之大腿部中一弹,形成贯通伤。为了我抗日救国民族军事业而流血,实为余无上之荣光。” 根据日方文献,这一仗是陈翰章将军指挥部队四月九日袭击大蒲柴河据点(日军称“大捕财河”),四月十日袭击柳树河据点后,率部转移中遭到日军辻本中队(独立守备大队第八大队第二中队)的追击时发生的,日军沿三道沟子-〉庙岭-〉烟囱砬子一路跟进,终于和陈翰章亲自率领的殿后部队发生了战斗,日方记载中也称陈翰章本人大腿中弹,推测为此后部队中叛徒提供的信息。三天后复仇的陈翰章杀出了一个回马枪,率部伏击了尾随的日军,几乎将其全歼,敌中队长辻本大尉也在战斗中被击毙(日方具体记载是其胸部中弹后自知不能突围而剖腹自杀)。 还有的则体现了将军的个人情怀,比如四月二十九日的日记中,陈翰章在部队出发时,对被日军胁迫来劝降陈翰章的父亲有这样一段描写:“我的年迈的苍颜老父,看着我们向南进发…… 六十余岁的老人,受威逼而奔走不停,每当思之,胸中就难免悸动不已。”尽管根据文献记载,为了掩人耳目,陈翰章表面上和父亲翻脸了,实际上,在日记中处处可见其对父亲的亲切描写,而陈翰章的父亲虽表面上接受日军要求来劝降儿子,却悄悄给陈翰章带来日军的情报。无情未必真豪杰也。 陈翰章负伤痊愈时,拆掉绷带瞬间那种愉快的情绪,在日记中都可以看到。让我们忽然想起,这位勇敢的抗联将领,牺牲的时候年仅二十七岁,还难免带了些少年的活泼。 由于时间关系,这部分陈翰章将军的日记只是粗略浏览了一下,类似令人感动之处,也可说比比皆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的作战由于其主要领导人大多牺牲,条件又极为艰苦(从1935年就陷入孤军作战,与延安完全断绝联系的地步),极端缺乏相关史料文献。陈翰章将军的日记,以及刚刚发现的抗联一路军击毙日军助川大佐等日方详细战报,希望能够给东北抗日联军的研究带来有价值的信息。笔者会努力陆续将陈翰章将军的日记翻译回中文来,同时,也在试图联系该部日军老兵,尝试有无可能找到将军日记原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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