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2018年5—6月,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作为合作单位,参加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在洪都拉斯科潘的考古项目,孙瀚龙作为浙江所派出的第一期工作代表参加了此次考古工作。本文乃作者异域工作、生活散记。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昨夜的雨似乎刚刚停歇,窗台和屋檐上还可以听到雨水滴答的声响,空气中有一层薄雾,很淡,就像柳絮丝结成一张网笼罩在天空。云还不多,太阳躲在某个角落,并不透亮,偶尔探出头就缩了回去,仿佛还未清醒的婴儿,抬头看你一眼,就立马睡下;云朵也十分配合,赶紧将她遮蔽,就好像盖上了一层薄被,好让她睡得踏实安宁。 房前的路还有些许泥泞,雨水夹杂着砂子,偶尔有车马路过,都会发出沙沙的声响。但这并不是唯一的乐曲,停留在树上和屋顶上的鸟儿,也会发出阵阵鸣叫,似乎要以行动证明“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并非虚言,房间里的蚊子也不甘寂寞,总想着赶在日出前,从熟睡的人那里再捞取点“油水”,嗡嗡嗡的高频率,总让人误以为那是勤劳的蜜蜂。 没错,这是雨季里科潘的清晨,我站在二楼的阳台向远处眺望,包裹我的是眼前一片片鲜嫩的绿色。 雨后的科潘中心广场 生活中我并不抽烟,但此刻,我幻想自己拿着一个烟斗,翘着二郎腿靠在旧式的木头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闭上眼睛,也许还能达到“冥想”的境界。 再过一会儿,真正抽烟斗的人就将出发,他是科潘考古队李先生,早起跑步几乎成了他一天最早的“功课”,长度5公里,微微流汗,有恰到好处的效果。无独有偶,考古队的梁先生也起得早,他不爱跑步,快走是他热衷的方式,从我们的住处走到科潘考古遗址公园,这一个来回,大约45分钟,选择欣赏沿途的风景也自有他的妙处。 等他们回来,早餐差不多也准备齐了,种类虽不多,但能保证足够的营养。 吃完早饭,赶在8点上工之前,大约有40分钟。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重要且珍贵的时段,因为时差的缘故,我们得赶时间“约会”。和谁呢?当然是家中的亲人。我到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新鲜的话题几乎都聊过,所以经常性的还是几句问候和家常,即使再普通不过,那也是工作的动力和思念的源头。远隔重洋,万里之遥,用我的白昼守候你的夜晚,用我的夜晚追逐你的明天,看似充满诗意的浪漫,实则需要最真诚的理解和支持。 打开院子的大门,我们开着蓝色的丰田皮卡去接当地的同行和考古技师。我喜欢站在货厢内,领略一路上的风景和人情,爬坡上坎,走街串巷,脚下是河卵石铺就的道路,颠簸感十分明显;道路旁是独门独户的房屋、院落,最高的也就两层,繁简不同,却各有特色,尤其是院子里那一树一树的芒果,不是常见的金黄,而是黄绿色中渗出的紫红,果实硕大,鲜艳夺目,洋溢着欢快和热闹。 航拍俯瞰科潘小镇 虽然是早晨,但街市上并不十分热闹,偶尔见到站在家门口的老者,阳台上晾衣服的女人,上学路上的孩童,理发店剃头的男人,送桶装水的货车,还有三轮摩托车里的乘客……再开一会儿,我们就到了科潘镇的中心广场,我的同事们早已在那里等候。 作者与科潘考古技师的合影 接上他们,我们继续前行,绕过两三个弯就到了出镇的公路,前方是一座石桥,桥下流淌着科潘河,而桥的尽头是科潘镇的红色石拱门,门楣的另一面写着“欢迎来到科潘”,而对着我们的一面写着“旅行顺利”。 过了石拱门,距离我们工作地点Las Sepulturas遗址大概5分钟车程。因为赶上修路,只能单侧通行,当对向车流通过时,我们这边的车辆都得停在原地,通行信号全凭分段把守的工人举牌示意,这么多天我观察下来发现大家也不着急,都在耐心排队,秩序井然,看似费时费力的程序能被执行得井井有条,鲜有埋怨。当然,也有徒步的游客愿意行走在道路两旁的漫道上,领略庄园农场的风光,感受玛雅遗址的魅力。 到达遗址门口,指示牌上明确写着开放时间:8:00——16:00,这也是考古的工作时间。由于车辆不得入内,我们还需要步行约2分钟。而早在我们之前,工人们就开始干活,这一方面得益于工作的惯性,他们只需要接续昨日的工作,另一方面也与他们丰富的经验有关,他们大多数人都在哈佛大学的玛雅发掘项目中得到过锻炼。同样的还有考古技师,他们各司其职,相互配合,记录、画图、照相、测量、保管,按着科学的规程逐项落实,保证资料集备、准确。我工作的部分内容就是熟悉他们的工作流程和发掘方法,在与他们的相处中,我既佩服他们的工作态度和能力,更欣赏他们的热情、开朗以及相互之间的坦诚、包容、支持和合作,从不推诿,也不埋怨,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把工作做好。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科学的团队,也是一个充满友谊的集体。 考古队员前往发掘区 这样的工作会持续一天。下午15:45,我们会先送工人们回科潘镇,他们通常在车站附近统一下车,然后自己回家,他们一部分人住在山村,为了节省开支,往往步行回去。如果遇到发工资的日子,他们会尽快到银行把钱取出来,只为给家里买些柴米油盐、日用百货,或许还有可乐和水果,即便并不富足,我也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最真实的快乐和满足。 送完他们,我们和考古技师一同回来,回到驻地短暂休息,准备晚餐。如果是每周一、三、五,李先生和默然兄还会去学习一小时的西班牙语。梁先生热心善良,厨艺精湛,为了饮食上的丰富,没少花心思,往往亲自示范,还教会了我们雇请的布兰卡阿姨许多中国菜,后来两位美国学者加入我们,对桌子上的美食都赞不绝口,当然也绝不会停口,足以见美食的吸引力。梁先生对此总是开怀一笑,按他自己的话说:“虽然人在科潘,但吃饭必须要有家的感觉和味道。” 吃完晚饭,到了我们的散步时间,李先生、梁先生、默然兄和我会在镇上走上一大圈,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长,走在路上往往能碰见熟人,打个招呼或是寒暄两句都显得极为亲切。 夜晚的中心广场仍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三五成群的朋友往往坐在一块说笑谈天,也有小商小贩坐在圆形的走廊下售卖玉米饼、水果和饮料,外国游客很多,除了合影留念,他们也能和当地人打成一片。我们一般不会在广场上驻足,除非遇到唱歌、跳舞等文艺活动。我们的目标是向高处前进,行走完一个长上坡,可以到达地势较高的半山腰,从这里我们将折返回去,以此结束我们一天的行程。 夜晚的科潘街道 作者在8N—11北侧建筑 当然,如果遇到乌云密布、疾风骤雨的天气,我们也不会以身试险,淋成落汤鸡也不是我们的目的。这个时候,我喜欢和李先生在楼上的客厅聊天,这样的好处是在学术上我会很受启发,在生活上我也收获很多感悟。差不多晚上9点,我们回到各自的房间,梳理完还未做好的事情,如果还有精力,我会阅读玛雅考古的书,然后洗漱休息,迎接新的一天。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