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图2 图3 图4 ■浙江杭州 李熊熊 明代文人最大的人生理想,自然是走科举道路:读书做官,光宗耀祖。但真正能靠科举走通仕途的,其实是极少数人。有统计表明,明代每次科举考试,参加的秀才有50万人左右,如果加上童生,至少有两三百万人。每次乡试考中举人的只有一千到一千三百个;会试录取进士只有二三百个名额,绝大多数考生其实是陪考的。 即使科考顺利,要在官场上出人头地也很难。清代赵翼在《陔余丛考》里总结道:“有明一代,终以进士为重。凡京朝官清要之职,举人皆不得与。即同一外选也,繁要之缺,必待甲科,而乙科仅得边远简小之缺。其升调之法亦各不同,甲科为县令者,抚按之卓荐,部院之行取,必首及焉,不数年即得御史、部曹等职。而乙科沉沦外僚,但就常调而已。积习相沿,牢不可破。” 大批读书人一辈子也考取不了功名。明代有许多人看清了这个前景,果断放弃科举,转而去追求另一种人生。他们往往自称“山人”,向往避开城市的喧闹,到山林里去过一种隐居生活。在山林间,他们满足于粗茶淡饭,布衣芒屩。兴起时吟诗作画,访佛问道;闲暇时听松观瀑,种花伺草。追求的是身心自由,惬意自在。 明代成功过上“山居”生活的代表性人物,非晚明陈继儒莫属。陈继儒(1558—1639)是华亭(今上海松江县)人,少有文名。21岁参加童子试,考了两次都未考中。29岁时焚弃儒生衣冠,绝意科考,隐居于小昆山之南,过上“山居”生活。后又移居东佘山,在山上筑“东佘山居”,有顽仙庐、来仪堂、晚香堂、一拂轩等,直到82岁去世。 陈继儒不但五十多年的“山居”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而且还写了许多文字,总结“山居”生活的种种妙处。我们且引几段看看: “山居胜于城市,盖有八德:不责苛礼,不见生客,不混酒肉,不竞田产,不闻炎凉,不闹曲直,不征文逋,不谈仕籍。如反此者,是饭侩牛店,贩马驿也。”(见《岩栖幽事》) “山中有三乐:薜荔可衣,不羡绣裳;蕨薇可食,不贪粱肉;箕踞散发,可以逍遥。”(见《小窗幽记》) “闲居之趣,快活有五:不与交接,免拜送之礼,一也;终日可观书鼓琴,二也;睡起随意,无有拘碍,三也;不闻炎凉嚣杂,四也;能课子耕读,五也。”(见《小窗幽记》) 从这些话中可见,文人“山居”追求的生活趣味与正统儒家的入世观念完全是两回事。过这种“山居”生活可以看作是古代文人走仕途之外的第二种理想。 文人对“山居”生活的向往,晚明瓷画是有所反映的。图1至图4就是万历时期出现的经典瓷画《山居图》。它们的画法特点:一是将山峰画得十分突兀,而且林木葱郁,秀气有趣。二是山间画屋角、旗幡、柳树、凉亭等,表示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三是空中画成行飞雁,示意此地气候宜居,也使画面显得更有生气。 图3在高山间画一块空旷的平地,平地上又突出地画一个亭子。可以想象,这亭子是山居者行脚休憩、观景遐想、访客会友的绝佳之处。为显示其山之高,工匠还故意将一排飞雁画在亭子所在的山峰下方,真是神来之笔。 图4在小小的篇幅中,除了常规的《山居图》要素,居然还画出了山脚一片水域和对岸的凉亭,更让人浮想联翩:山居之人竟日悠游于山水之间,是何等的快活!这样的瓷画构思,也是妙不可言。 不过在明代,真正要过上“山居”生活并不容易,需要有良好的经济条件才行。大多数“山人”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去从事幕僚、馆师、塾师、医士、看相、算命等职业,以养家活口。只有极少数财力雄厚的“山人”,才能过上陈继儒那样的“山居”生活。 现实尽管如此,但并不妨碍“山居”成为明代文人向往的第二种理想生活。瓷画《山居图》正是对这种理想生活的形象展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