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自身活动的疆域包括疆域边缘的认识古已有之。古代东西方学者在对世界的认识之中,都有对地理与人文结合的考察并诉诸文字。当时关于国家边疆、边境、边界的古朴论述,是古人对国家疆域构成要素的研究。例如古希腊的《理想国》、中国古代的《禹贡》等著述,在时间上前后相差不多,都是对疆域和边疆的理性认识。 伴随着人类国家文明的进程,人们对边疆的认识愈加深入,而随着认识的深入,又直接对国家行为体的活动产生着影响。人类社会的边疆研究,始终伴随着国家的兴衰更替而存在。因而,边疆与国家相生相伴、同进共退,都属于历史事物的范畴,有着与其他历史客观事物一样的“产生、成长、兴盛、衰落,直到消亡”的规律。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角度看,边疆是物质运动与时空统一性的体现。 古往今来的边疆研究,本质上是一种从实践出发的理性活动。人们在最直观的视野里能够看到、感受到的疆域,直接影响到其对资源的获取,影响到族群、民族、国家的生存与发展,其核心在于能否得到在安全状态下的持续性,即为了本民族和国家的长久存在,必须要居有疆域和经营边疆及守住边界。由此产生的国家博弈行为是一切具象边疆问题的根源,而边疆研究则是边疆问题反映在人类理性层面的一个绕不开的命题。这种直感以及深度的分析,带来了人们对疆域、疆界、边疆等现象的思考。随着实践的一步步推进,思考也在一步步推进,各国的边疆观也在发生着变化。 近几十年来,传统的边疆观随着实践不断发生变化,已不再拘泥于地理因素,而是结合更多因素去考量边疆问题,除了地理学、民族学/人类学、政治学、宗教学、文化学、社会学等学科介入其中之外,信息学、战略学、决策学、管理学、协同学、系统科学等学科也介入到边疆研究之中;尤其是欧美国家的边疆研究,得到了具有先发优势的自身知识体系的支撑,依赖哲学科学开辟的道路,在边疆研究领域诞生了诸多重要学者。而且在新的实践之中,他们不断发展着自己的边疆理论,出现了诸如“利益边疆”“文化边疆”“战略边疆”“高边疆”等形形色色的边疆观念,值得我们业内研究人员重视与借鉴。 19世纪以来,在中国出现了三次边疆研究高潮。究其根源,其最为核心的因素是“救亡图存”。在西学东渐之风大行其道之时,中国学人的研究借助世界科学知识体系的蔓延,同样也将地理学、民族学/人类学、政治学、宗教学、文化学、社会学等学科用于边疆研究,随之也将信息学、战略学、决策学、管理学、协同学、系统科学等学科用于边疆研究。随着中国涉边业内研究的深入,近几十年谓之综合交叉亦即跨学科研究,已经成为一种取向抑或是不可改变的趋势。因此,构筑“中国边疆学”与构建“一般边疆学”的倡议与呼声,先后在学界得到了认可,并有不少学者身体力行,努力推动,旨在构建中国特色边疆学学科体系。 东西方政界、学界乃至军界对边疆研究的不断推进,证明了科学知识、科学技术、科学方法在研究中的重要性。近年来,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等高端信息技术使得边疆研究出现了新的态势,也产生了一系列新问题,这也促使人们认识到对这个态势应如何解题的紧迫性。 从一般边疆学的视域,我们也可以对“网络边疆”展开现实观察和学理分析。在人类社会自己构筑的非自然性互联网疆域中,依然映射了人类对身边四大自然疆域(陆疆、海疆、空疆、外空疆)的争夺行为,在凡是具有富集资源性的地方必然要设置疆界,要进行边疆的介入和认定,同时会产生反设置、反介入、反认定。当前,一些国家占据着信息技术疆域的大部,所设置的疆界难以被他国突防,而这些国家则可以随意介入他国的互联网空间。从维护国家主权的角度看,网络疆域与边疆事实上是存在的,而不是“泛化”出的一个概念。介入、认定并且设置网络疆界,已经涉及对未来资源的占有与控制这一重大战略问题。当前一些事件其实就是对网络边疆以及对未来世界性科技资源的争夺,与同时发生在陆疆、海疆、空疆、外空疆的争夺是同质异构的,都应该在边疆研究的视域之内。 由上,可以说世界性疆域在多层次、多形态上划分出边疆,是人类从实践观察到理论提升的体现。边疆学必须是一门能够阐释各国过去与现在所有边疆现象的学科,也应该是一门能够预见与阐释将要发生的边疆新现象的学科。因此,我们有理由期待一般边疆学的形成与著述的面世。 (作者系四川师范大学华西边疆研究所所长)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