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博物馆 摘 要:临展业务是博物馆业务的重要组成部分,能为社会带来巨大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临展业务包含四个主要参与方:策展方、展品组织管理方、艺术设计方和制作方。博物馆应该从“产出”和“效果”两方面设立临展业务基本绩效目标,具体包含专项资金使用情况、临展业务实施质量等指标。策展方负责展览策划、全面协调等,展品组织管理方负责确定展品来源渠道、借展手续等内容,艺术设计方负责展厅展柜、灯光设计和展览线路规划等,制作方负责临展业务的具体实施。不同参与方绩效目标相互独立,职责明确,统一构成并服从于博物馆临展业务整体的绩效目标。 关键词:博物馆; 临时展览; 绩效管理; 绩效目标; 博物馆评估; 策展 作者简介: 李莉(1967—),女,湖南省博物馆副馆长,主要研究方向:财务管理、博物馆学。 基金: 湖南省博物馆“博物馆全面预算绩效管理研究”项目阶段性研究成果 一、引言 绩效目标是全面实施预算绩效管理的起点和基础,也是进行绩效评价的依据。绩效目标管理模式以最终收益倒逼成本预算,以最终的绩效目标(对于博物馆等事业单位而言,最终绩效目标包括防范舞弊、腐败及其他社会效益等)决定业务活动进程,同时在每一业务工作环节采用成本、绩效等会计计量方法来规避业务活动中的风险点。20世纪40年代西方发达国家便开始实施以绩效目标为核心的预算绩效管理。近年来,我国财政部也先后出台一系列政策文件全面规范绩效目标的制定、审核和应用。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实施预算绩效管理的意见》明确提出要“强化绩效目标管理”。提升绩效目标科学化水平、加强绩效目标管理,对于博物馆提升预算绩效管理成效有重要促进作用。经过多年探索,博物馆绩效目标管理虽然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体系,但依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典型表现是绩效目标层次单一,具体而言目前预算绩效评价过程中通常以专项资金或部门与机构作为绩效评价对象,单纯以财政视角设计一套绩效评价指标来衡量其绩效水平,而实际上一项业务活动的开展往往有多个参与方,这些不同的参与方在财政预算绩效管理的视角下都应该服务于整体绩效目标,但整体绩效目标与不同参与者的绩效目标之间目前尚未形成有效的衔接方法。以一套绩效目标体系无差别地应用于所有参与方,会导致绩效目标设计上顾此失彼、难以兼顾;而参与方也会认为这些绩效目标对自己不具有针对性,不清楚自己的职责范围,有可能出现推诿现象。本文以博物馆临时展览业务为例,尝试分析在财政基本的预算绩效目标下,分层级探讨各参与方应当建立哪些绩效目标指标,进而形成层次分明、相互支撑的预算绩效目标体系。 二、博物馆临展业务简析 临时展览(以下简称“临展”)是相对博物馆基本陈列而言的展览形式,20世纪60年代从美国兴起。一般来说,它小型多样,展品选择自由,展览时间短,陈列方式也相对灵活创新,可弥补博物馆基本陈列的不足,增强公众参观博物馆的吸引力[1]。 以展览工作内容划分,博物馆展览业务参与方一般分为策展方、展品组织管理方、艺术设计方和制作方,它们各司其职、相辅相成。对于博物馆基本陈列而言,策展方基本可以等同于展品组织管理方,艺术设计方和制作方必须由博物馆主导;而且四者皆立足于博物馆的实际需求与客观条件,以博物馆基本利益为核心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临展业务的情况则大不一样:第一,临展的策展方负责临展业务策划、组织、实施并监督全过程,可以为博物馆策展团队,也可为专业策划公司;策展方与展品组织管理方可以来自同一博物馆,也可分属不同机构。第二,临展的展品组织管理方角色通常由举办展览的博物馆内部管理机构承担,但权重配比所占的份量可能会少于基本陈列,外来力量的份额会略有增加。第三,艺术设计方可以是展览举办方的形式设计团队,也可外包给专业展陈设计公司。第四,制作方根据艺术设计方对展览总体设计方案、灯光设计、展品摆放、多媒体规划等方面的要求,将其设计逐步实施,通常为工程施工企业。临展业务中,这一具体施工团队有时相对独立,有时由展览举办方组建,有时由第三方专业设计团队援引而来。总之,临展业务中,四个参与方的利益并不一致,这就导致了四种各不相同的绩效目标。但归根结底必须得控制在临展业务的基本绩效目标之下。在整个临展业务工程中,需要明确策展方的主导地位,把控临展业务总体方向。同时明晰展品组织管理方、艺术设计方和制作方的责、权、利,各方工作流程精细化,使其工作目标因为准确的量化而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在传统的临展业务管理模式下,为了确保财政投入取得更好的绩效水平,往往从国家财政投入的角度通过强化主管部门即博物馆的管控职能这个单一通道来实现绩效管理。但同时博物馆作为临展业务财政投入资金的主管部门,与临展业务的其他参与方之间往往是独立的民事主体,只能通过合同关系来明确权责,这种方式往往对参与方的职责和应该达成的绩效水平无法形成量化和硬性约束,由此也导致临展业务中各参与方的合同责任约定不清晰、财政投入所产生的绩效得不到保障的客观现实情况。因此,如何在识别临展业务各参与方的绩效目标与有效职责的基础上,分层级建立一套更为科学合理的绩效目标管理体系,从而提高博物馆对临展业务绩效水平的管理,成为一个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的课题。 表一//博物馆临展业务基本绩效目标(记为Zn) 三、临展业务基本绩效目标 我国越来越多的博物馆结合自身定位,充分发挥优势举办形式各样的临展。从各地博物馆举办临展的实践成果来看,其给博物馆和社会带来了巨大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2]。 根据预算管理中项目支出绩效评价共性指标体系框架中的指标说明,结合临展业务在博物馆业务中的重要地位,本文侧重从“产出”和“效果”两方面来设立临展业务基本绩效目标。以笔者所在博物馆的工作经验为基础分析,从财政资金使用角度出发,博物馆临展业务中的“产出”可以从专项资金使用情况、临展收入、产出成本比、临展业务实施质量、文创产品开发、财政监督情况等六个指标衡量;“效果”类可以从公众满意程度、博物馆设施改善情况、博物馆社会影响力三个指标衡量(表一)。 四、各参与方的绩效目标 从策展方角度来说,“产出”类指标(记为Dn)从临展业务数量和展览文物数量、参观人次、宣传教育次数和科研活动次数等方面设定;“效益”类从完善展陈体系、可持续影响、社会公众或服务对象满意度等方面设立其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生态效益绩效目标(表二)。 展品组织管理方绩效目标(记为An)应有展品来源渠道、借展手续和协议稳妥性、展品完好率、点交手续、安全设备[4](表三)。 根据艺术设计方职责分析,其绩效目标(记为Bn)可以概括为五个[5],分别为展厅展柜设计、展示灯光设计、展览线路规划、多媒体规划、温度湿度调控(表四)。 临展业务中,可以通过以下三个方面指标衡量制作方临展业务绩效目标(记为Cn):制作效率、制作效果、设计匹配率(表五)。 结合前文分析的临展业务基本绩效目标和不同参与方绩效目标,可以清楚了解各方面所包含的多个具体目标,每个目标指标指向不同的参与方,由参与方对应负责。同时,从分层级来看,临展业务基本绩效目标作为总目标,是第一层级的预算绩效目标,包含专项资金使用情况、临展业务实施质量等指标。在第一层级预算绩效目标指导下,各参与方基于基本预算绩效目标,结合不同参与方的职责,形成第二层级的预算绩效目标,如展品组织管理方负责业务完成中的确定展品来源渠道、借展手续等内容,艺术设计方负责展厅展柜、灯光设计和展览线路规划等,制作方负责临展业务的具体实施。不同参与方绩效目标相互独立、职责明确,统一构成并服从于博物馆临展业务基本绩效目标,其关系如图一所示。 表二//策展方临展业务绩效目标(记为Dn)[3] 表三//展品组织管理方临展业务绩效目标 表四//艺术设计方临展业务绩效目标 表五//制作方临展业务绩效目标 五、博物馆临展业务绩效评价案例分析 “在最遥远的地方寻找故乡:13—16世纪中国与意大利的跨文化交流展”(以下简称“中意展”)是湖南省博物馆为新馆开放而自主策划举办的原创性国际文化艺术大展。该展在全球范围内广泛搜罗、考证、比较,精心遴选了48家国内外博物馆的共250余件展品。展览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好评,尤其引起了学界和博物馆界的高度关注。热心观众纷纷要求馆方推荐“中意展”的学术参考书目;与展览配套的学术讲座和学术讨论会座无虚席;不少观众在参观完展览后,还会在微博、微信发布较专业的观后感甚至是展评文章。“中意展”荣获“第十六届(2018年度)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推介精品奖”。 图一//博物馆临展业务二层级预算绩效管理体系 该展览的策展方是某美院专家团队,展品组织管理方是某文化公司与湖南省博物馆联合团队,艺术设计方是某单位设计团队,制作方是某装饰公司。绩效评价具体操作流程如下,展览主办方湖南省博物馆综合专业人员的意见,从四个参与方的重点工作环节入手,把展览最终达成的绩效目标分解成每一个子项目,与展览立项之时的成本估算所预期的目标进行数据对比,并采用1~10分进行评分,结果如表六。 上述结构化的评分不仅从第一层级的财政角度审视预算资金的使用绩效,而且将第一层级的预算绩效目标分解到第二层级的不同参与方,从而实现将财政预算资金的绩效目标传导至不同的参与方并分别进行针对性的评价。分析上述过程的评分,可总结如下。 从财政角度审视,“中意展”综合绩效目标评分为67分,换算成百分制后总评分为74分。该分数相对于一般财政资金的使用绩效水平来讲比较低,这与“中意展”的特性有关。“中意展”从26家国外博物馆引入了数十件展品,根据国家文物局的有关规定,博物馆不能直接引入国外展品,必须通过中介机构办理保险、入关等相关手续,故此涉外展览的中间环节比较多,导致成本投入增大。 展品组织管理方换算后的绩效评分达到96分,已经处于较高的绩效水平,这也与前文有关本次临展业务的基本介绍一致。本次展览展品种类丰富、时代跨度大,包括考古学、历史学、文献学、图像学等资料。展品组合方式也不拘泥于原有单一的按照时代、材质排列组合的方式,而是拓宽为四种:一是按材质类别组织,如青铜、玻璃、丝绸、陶瓷等;二是按使用功能组织,如地图、指南针组合等;三是按故事情节组织,如“朝向东方的旅程”“马可·波罗(Marco Polo)的行囊”等;四是按艺术主题组织,如凤凰、莲花、毬路纹、蒙古人形象、风景画、莲花十字、母与子等。同时也存在两种组织方式共用的复杂组合方式等情况。 表六//“中意展”综合绩效目标评分结构表 艺术设计方换算后的绩效评分为76分,是所有参与方中评分最低的一方,可能也是导致本次临展业务绩效总分不高的重要原因。总体来说,设计团队进行了一定的创新,尤其在灯光设计上注重灯光的层次与节奏。为了适应净高近12米的特展厅,艺术设计方把整个发光天棚的灯光全部关闭,同时适当使用四边稍暗的洗墙灯,营造出一种神圣感。所有展标、前言、结语、单元说明、组说明以及展墙上的图版则用控制在50勒克斯(lux)以下的高空射灯照明,以利于观众在明亮而不刺眼的灯光下看清每一个字。展柜内灯光根据展品的不同质地、性质进行精准调校,既突显展品的亮点和美感,又符合珍贵文物对灯光照度的苛刻要求。所以灯光设计项目获评8分。同时设计方还使用了多媒体技术等深入解读展品背后的故事。比如为了让观众更好地理解“从四海到七海”的地理知识变化过程,设计方制作了一个古代地图演变过程和主要海陆位置信息细节的触摸显示屏;还制作了“马可·波罗的旅行”和“大汗之都”两个动画视频,以更为形象直观的方式帮助观众了解相关故事情节和展品内涵。但此次展览的多媒体运用在形式及内容上只能说有亮点而无突破,在评分中这一项目只获得7分。为了衬托出展览的中西交流的特色,展线的设计也与传统的层次感不一样,采用一条独特的首尾相连的循环展线,把序厅和尾厅放置在同一个空间,不太符合国内观众循序渐进的观展习惯与层层递进的观展期望,所以展览线路规划项目也只有7分。概而言之,形式设计团队没有现场指挥施工,在形式设计上存在不够圆融之处,导致艺术设计方面最终的绩效产出与预期目标有一些偏离。 制作方和策展方绩效产出水平得分居中,从分数来看处于良好的水平,从本次各参与方的横向比较来看也处于中等位置,因此可以认为本次临展业务中制作方和策展方发挥了基本的功能。从策展方而言,在展览文物数量、宣传教育次数、科研活动次数、可持续影响四个项目中都获得9分的高分,参观人次、社会公众或服务对象满意度、完善展陈体系这三个项目也有8分的佳绩。然而实事求是地说,宣传方面投入相对偏低,形式也比较传统与单一,虽也采用了平面广告、网络预热、电视和电台追踪报道等多种形式,但没有深入地针对社会公众进行相关西方文化背景的普及,这对于引入了大量国外展品的展览推广来说是非常不利的,所以该展在业界和学界的评价非常高,而公众基础相对薄弱,导致展览价值主要在于学术意义。展览催生了大量学术成果,一些关于展品或展品组合的研究通过这次展览首次对外公布和展示。比如主策展人李军的《图形作为知识:十幅世界地图的跨文化旅行》和《丝绸之路上的跨文化文艺复兴:安布罗乔·洛伦采蒂〈好政府的寓言〉与楼璹〈耕织图〉再研究》,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汪悦进的《为什么没有描绘马可·波罗的中国绘画?令人困惑的行旅艺术》,法国高等社会科学研究所(EHESS:école des Hautesétudes en Sciences Sociales)郑伊看的《来者是谁?13、14世纪欧洲艺术中的蒙古人形象》,意大利卢卡·莫拉(Luca Mola)《13—14世纪丝绸之路上的意大利商人》,湖南省博物馆李慧君的《对话Laufer:芝加哥菲尔德自然历史博物馆藏唐寅款〈中国圣母图〉再研究》等。同时,展览期间举办了“艺术、物质文化与交流——13—16世纪欧亚大陆文明”学术研讨会,邀请国内外数十位重要学者与会,为13—16世纪中意文化交流甚至此一时期欧亚大陆的文明提供了一个学术研究和对话的契机。然而综合制作方和策展方绩效来看,这两大项目并未能为本次临展业务的整体绩效产出作出突出贡献,依然有改进空间。 通过上述评分可以帮助博物馆加强对低得分项的重视,厘清影响财政预算资金绩效目标实现的关键环节,为以后办展提供改进方向;进而采取更有针对性的改进措施,优化现有绩效评价中采用单一指标评价所有参与方的不足,最终提高整体办展能力。 上述评价结论与本次展览核心创作人员的感受不谋而合,本次展览业务的主创人员陈叙良在总结本次展览时指出:“一个展览策划能够实现到何种程度,又受到各种客观条件和外在因素的影响。因此,展览历来都是一门遗憾的艺术,“中意展”亦不例外。比如一些不可或缺的重要展品借展难度太大,不得不用复制品替代,以利用它的文献功能;由于形式设计工作进度和深度不够,导致一些展品和展柜的匹配度不够,只好在现场临时调整位置和增加展托展架,造成了部分展品展示效果欠佳和展品摆放过密的问题,等等。这些都是一种策展过程中的经验和教训,值得策展人在今后的策展工作中加以预判和改进。”[6]同时,这也将影响产出的原因指向了设计方、制作方。可见上述方法对于综合评估博物馆的临展业务绩效情况具有现实意义。 六、小 结 本文虽然构建了绩效目标的指标框架,但是在指标之间的逻辑关系上,尤其是在财政角度的基础性绩效目标与不同参与方的绩效目标之间的逻辑映射关系,以及不同绩效目标指标之间的权重上的分析依然不够。今后可以在进一步完善不同参与方绩效目标指标的基础上,建立财政绩效目标与参与方绩效目标之间的关联路径,以及不同参与方绩效目标之间的协同关联路径,从而形成更为严谨的绩效目标指标体系及其权重分布。笔者相信,对于博物馆临展业务绩效目标体系的进一步研究,以及临展参与方绩效目标评分体系的确立与完善,应为博物馆学研究领域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必将促进博物馆实践工作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张露胜:《博物馆临时展览的设计与策划——以山东博物馆等陈列展为例》,《理财:收藏》2015年第1期。 [2]张强、张定安:《以绩效目标为抓手全面实施预算绩效管理》,《中国行政管理》2018年第11期。 [3]杨郦:《博物馆绩效考评体系研究》,河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 [4]余瀚静:《博物馆临展工作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及对策研究》,西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 [5]叶蓉:《试论临时展览内容设计的主要流程》,《中国博物馆》2010年第4期。 [6]陈叙良:《学术与艺术的双重变奏——“在最遥远的地方寻找故乡:13—16世纪中国与意大利的跨文化交流”策展体悟》,《国际博物馆(中文版)》2018年第Z1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