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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宝卷方俗口语词的文化蕴涵———以民间宗教类宝卷为例

http://www.newdu.com 2020-01-05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 佚名 参加讨论
 一、引言
    所谓宝卷,其始主要是由唐五代、佛教变文、变相及讲经文孕育产生的一种传播宗教思想的   艺术形式。① 也是在宗教 ( 佛教和明清民间宗教) 和民间信仰活动中演唱的一种说唱形式,演唱宝卷称 “宣卷”。② 民间宗教在明代中叶达到鼎盛,在 “宝卷” 问世以后,民间宗教便形成了有体系的教义,宝卷即成为民间宗教家传教布道的重要工具。河西宝卷是流传在甘肃河西地区的   一种说唱艺术形式。作为  “宣卷” 的卷本是河西走廊上重要的文化瑰宝。在甘肃,自清初直到现代都有以宣卷组织传教布道的民间宗教活动,在河西地区的一些农村至今还保留着 “宣卷” 的习俗。
    河西走廊沿线的临泽、甘州、山丹、民乐、永昌、凉州乃至张掖、敦煌、酒泉等地均有宝卷   的卷本。其中既包括早期抄本、刻本,同时也包括当代河西人民新创作的宝卷。河西宝卷从题材上可分为宗教宝卷和故事宝卷两大类。河西宝卷中的宗教类宝卷几乎全部是民间宗教宝卷,这类    宝卷数量虽然不多,却是中国宝卷发展过程中遗留在河西地区的宝贵历史文献。笔者从现有刊布的河西宝卷中辑录出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七部,计 17 余万字,它们是 《敕封平天仙姑宝卷》、《还乡宝卷》、《观音济度本愿真经》、《目连救母出幽冥宝卷》、《贫和尚出家宝卷》、《新镌韩祖成仙宝卷》、《新刻岳山宝卷》。①   这些宝卷具有相似的教派宝卷形式和思想内容,有具体可考的成书年代,同时也具有共同的河西区域特征。
    二、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方俗口语词的文化蕴涵
    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流布时间较长,是数量众多的河西宝卷中形成时期较早的一类,这类宝  卷韵散结合,口语性强,流入河西地区后不断演变和发展,又融入河西地区的方言俗语,近代汉语后期重要的白话语料,具有很高的语言学价值。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中使用了大量的方俗口  语词。方言词是就民族共同语而言,是一种语言的地域性变体,指在某一受地理阻隔的区域由于多种原因发生的有别于通语的变化。②俗语词则是就雅俗相对而言的白话词语,郭在贻认为俗语词即口语词,汉语的词汇中还包括占有相当比重的历代的口头语词,即方言俗语之类
    。③口语词则是跟书面语相对而言,是主要用于口头交际的词语。三者互有交叉又各具特点。汉语的方俗口  语词是对一时一地历史、文化的活态记录,是不被文言所掩盖的当时当地口语的写照。下面,我们从展现河西地区历史风貌的俗语词、揭示过去文化遗迹的方言词和体现多元宗教思想的宗教口语词三个方面阐释方俗口语词的文化蕴涵。
    (一) 展现河西地区历史风貌的俗语词
    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数量可观,内容丰富。宝卷中涉及的事件、人物较多。一些宝卷的故事  即是以河西当地为背景展开描写的,展示了河西地区的历史风貌。这类宝卷的语言多以浅近的白话文写作且保存了丰富的俗语词。通过对这些词汇的考释与溯源,可以使我们窥见河西地区的历史风貌和文化渊源。
    1.边外,指边界以外。
    ( 1) 仙姑遗尸在沙滩感动乡民盖庙堂有仙姑,遗肉身,荒郊边外。 ( 《校注·仙姑宝卷》) ④
    ( 2) 你的庙宇盖在我们边外地方,就该为我们操心,你却为何颠倒,扶助汉兵? ( 《校注·仙姑宝卷》)
    ( 3) 人人都有一间房,边里边外人都观。( 《校注·仙姑宝卷》)
    ( 4)守边将官带了通司来到边外,问: “你们做什么来了? ”( 《校注·仙姑宝卷》)
    按 : 边外,指超出边界范围,即边界之外。边,即边境、边界之义。该词在先秦时期就已出现,所见最早文献用例为 《国语·吴语》:
    “句践用帅二三之老,亲委重罪,顿颡于边。”  三国韦昭注: “边,即边境”。唐代以后便出现了大量以 “边” 为中心语的双音节词,如 “边税、边地、守边” 等,这些词语在宝卷语料中也多有用例,如 “置棺木,把善人,埋在边地”“守边将奏知朝廷,走了千里,辗转到了河西。” “边外” 是 “边” 与方位词 “外” 连用,宝卷中与此结构形式相同的词汇还有 “边里”、“边上”。如 “边里边外人都观”“你既然修盖庙宇,来到边上何干?” 与 “边外” 相对的词即 “边内”。在语料中还出现了 “边内” 的同义词 “内地”,如 “到哨马边口,直抵居延县,就是我们内地了。” 这里的 “内地” 指边界以内的地方。在现代 汉语中,“内地” 作为方言在新疆、广东、云南、海南多地仍在使用,这些地区即是与语料所指相似的 “边地”。这些保留在现代汉语中的词汇当是语言和历史的遗迹。    有国必有边,“边界”、“边地”自古有之,但河西宝卷中的 “边外” 故事还给我们传递了一些历史信息。宝卷中记录了大量的地理名词,如“黑河”、“板桥”、“沙滩”、“边墙” 等,将这些地理信息串联起来,我们不难发现它们与明代甘肃镇边墙的修建史实多有契合之处。明嘉靖  和隆庆年间,明政府在甘州镇至高台所修建边墙,边墙的修建地即在黑河北岸。后又续修板桥堡  边墙。① “高台千户所城设在黑河之南,……渐就坍塌,以故猾虏频年由此突入,……高台之人苦其残暴,咸愿合力修筑。”②这段材料介绍了明代在甘肃高台所修建边墙的起因。其中的高台所即是今天的高台县,地处河西走廊中部黑河中游下段。
    2.鞑子,古代对中国北方游牧民族的称呼。
    ( 5) 却说仙姑娘娘的好一座庙宇,被鞑子烧了。(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 6) 又过了两日,鞑子营中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一齐病倒在地。 (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 7) 却说仙姑娘娘,自从鞑子修盖庙宇,威震边方,保佑甘泉人民。 (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按: “鞑子”,与 “鞑”、“鞑靼” 的含义基本相同,均是指古代对中国北方游牧民族的称呼。关于 “鞑”,所见最早文献用例为宋赵珙 《蒙鞑备录》:“今鞑之始起并无文书,凡发命令遣使往来止是刻指以记之。”“鞑靼” 之名最早见于公元 732  年突厥文《阙特勤碑》,突厥人把位于其东方的蒙古语族室韦诸部称为 “三十姓鞑靼”。③ 可见, “鞑靼” 最初是对蒙古部族的统称。此后,《明史》也有对于 “鞑靼” 的记载,“鞑靼,即蒙古,故元后也。太祖洪武元年,大将军徐达率师取元,元主自北平遁出塞,居开平,数遣其将也速等扰北边。”
    ④ 由此可见 “鞑子” 应比 “鞑靼” 晚出,当是由 “鞑靼” 省略而来的口语词。宝卷中以 “鞑” 为中心语的词汇还有鞑王、鞑婆、鞑娃,还有加词头构词的老鞑婆、小鞑婆、老鞑子等口语词。
    明代鞑靼有多个部族,皆为蒙古旧部,宝卷中的  “鞑子” 即是当时河西民众对鞑靼部族的称呼,明代中叶鞑靼毛里孩、阿罗出相继侵扰河西。当是苦于常年的战乱侵扰,宝卷中 “鞑子” 带有贬义。毛里孩为鞑靼孛来部属,明天顺五年秋孛来借 “求款” 之机,取道陕西 “复纠其属毛里孩入河西”。更有鞑靼阿罗出 “率属潜入河套居之,遂逼近西边。”“始,鞑靼来也或在远东,宣府、大同,或在宁夏、庄浪、甘肃,去来无常。”⑤   明代鞑靼祸乱,侵扰边地,给明代北边防御带来极大压力。
    3.通司,指少数民族地区的译员或译员兼向导。
    ( 8) 有墩上守军举起烽火,即忙传予守边将军,带了通司来到边外,问: “你们做什么来了? ”(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 9) 通司自边外回程,众人皆迎上前去。(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按: 通司,指某些少数民族地区的译员或译员兼向导。 《临泽宝卷》注:“通司,即翻译”。“通”,有言语或文章通顺、流畅之义。最早文献用例见唐韩愈 《祭穆员外文》: “我如京师,君居丧; 哭泣而拜,言词不通。” 该义在明清文献使用较多,如 《九尾龟》第四七回: “拆开封袋看,倒是方子衡亲笔,写得歪歪斜斜,白字连篇,那文理似通非通的,十分费解。” 因此,“通司” 之 “通” 义当取自 “使语言通顺”,引申为语言翻译和外事的向导。“司”,即 “官吏;   方面之长”,上古汉语中即已出现此义。因此,“通司” 指从事语言翻译和外事向导的人。
    “通”、“司” 连用最早见于元代文献,《元史》: “碉门羌与妇人老幼入市,争价杀人,碉门鱼通司击其人。羌酋怒,断绳桥,谋入劫之。鱼通司来告急。”由史料内容可知,“通司” 最早即为官职,碉门鱼通司即是元代藏区土司宣抚司下的一个官职。又见《清史稿》:    “十月壬午, 召珠尔默特那木札勒至通司冈驻藏大臣署……部宣慰使,甚得蛮夷心。”   也可作为参证。当代文献中,“通司” 一词亦多用于少数民族地区文献。甘肃河西地区历来为边塞要地,边地战端频发,但在和平时期却是少数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的前沿,宝卷中提到的依边界而居的汉民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交往正是历史真实的写照。
    ( 二) 揭示历史文化遗迹的方言词
    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均发掘整理于甘肃河西走廊沿线,虽然宝卷传入河西地区的时间无直接的文献记载,但从现有的材料来看,其故事内容掺杂了当时的一些社会习俗和观念,一些宝卷已经融入了河西地区的方言俗语。这些语料中保留了非常丰富的方言词,其中一些方言词在今天的河西地区仍然在使用。尽管一些词语的词性、词义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我们通过对这类方言词的  追根溯源,仍然可以推溯过去的文化遗迹。
    1.牲灵,指牲畜。
    ( 10) 人心不公变天性,茹毛饮血伤牲灵。( 《酒泉宝卷·新镌韩祖成仙宝卷》)
    ( 11)叹人心有不善变了天性,食茹毛饮血水伤害牲灵。因此上禽与兽结下仇恨。( 《酒泉宝卷·新镌韩祖成仙宝卷》)
    ( 12) 望神像放牲灵刊印经卷,纵不能到好处免了罪忽。( 《酒泉宝卷·新镌韩祖成仙宝卷》)按: 《酒泉宝卷》注:“牲灵,即牲畜。”
    牲,其本义是指供祭祀、盟誓和食用的家畜。灵,则指有灵性者;有神灵者。上古汉语中有文献直接将某些特殊动物称为 “灵”,如 《礼记·礼运》: “何谓四灵? 麟、凤、龟、龙,谓之四灵。”孔颖达疏:“以此四兽皆有神灵,异于他物,故谓之灵。”晋杜预 《〈春秋经传集解〉序》: “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 因此, “牲”、“灵” 属同义连文。在现代汉语中 “牲灵” 作为方言仍保留在中原官话和晋语中。如陕北民歌里就有这样的唱词 “我夜晚还要切草喂牲灵。” 从先秦时期的 “四灵” 到晋代的 “五灵”,均是先民万物有灵观的体现。“牲灵” 一词也应是在这种造词理据下产生的。我国的一些少数民族的信仰中,至今还存在着这种万物有灵观,主要体现在动物崇拜和图腾崇拜两方面。这一词汇在河西宝卷中被   保存下来,为我们探索河西地区的地域文化特征,拓宽了思路。
    2.壁厢,表示 “边”。
    ( 13) 这壁厢,父呼儿,何日得过; 那壁厢,兄唤弟,水大难行。(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 14) 这壁厢,都声唤,他的肚胀; 那壁厢,都叫唤,他的头疼。(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按: 由句义可知,“壁厢” 为名词,表示边、面。 “厢” 之 “边” 义始见于北魏文献。贾思勰齐民要术·养猪》: “母猪喙长则牙多,一厢三牙以上,则不烦畜。” “壁” 之 “边” 义始见于敦煌文书 《唐干宁四年 ( 897)  张义全卖宅舍地基契抄》:“永宁坊巷东璧上舍东户子一口并屋木。”又见元关汉卿 《一枝花·杭州景》曲:“看了这壁。觑了那壁。” 从以上两项用例分析可   知,应是 “壁” 与 “边”音近,因此,在文献中偶取 “壁” 字表义。“壁”、“厢” 合为一词始 见于元代,仅表示 “边” 义,无其他义项。在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中表 “边”义的 “壁”、“厢”、“壁厢” 在文献中一度并存,如 《新镌韩祖成仙宝卷》: “小姐这厢开言道,尊声母亲听根苗。妆奁今生用不了,公婆待化恩情高。” 《仙姑宝》: “那壁厢,也哎哟,他的头疼。”
    《说文》: “厢,廊也。从广相聲。”廊,本义是指厅堂周围的屋。一说 “厢” 之本义是指正房两边的房屋,由此可见 “厢” 的 “边”义是由其本义引申而来的,该义项在后代文献中一直沿用且用例较多。该义项与我国古代的厅堂结构布局密切相关,厢房与正屋相对,引申出“主次” 之别。古代 “厢” 还可以指较小的空间范围,进而表示 “箱” 义,如 《儒林》第十六回: “( 匡超人) 又把豆子磨了一厢 ( 箱) 豆腐,也都卖了。” 使其义沿用至今。在现代汉语中, “壁”、“壁厢” 仍为官话方言,表 “边” 义,在我国多地仍在使用。
    ( 三) 体现多元宗教思想的宗教口语词
    我国的民间宗教宝卷也称教派宝卷,大体成书于明代中叶。今本的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基本  上保持着教派宝卷的本来面目,是研究明代中期至清末中国思想史和宗教史的重要资料。民间宗教家在编写宝卷时将多种传统思想和宗教理念杂糅其中,使得其内容丰富而庞杂,思想来源也就  更为多元和复杂。宝卷中使用了大量的宗教口语词,卷本充斥着浓郁的宗教色彩。这类宝卷不仅汲取了道教的神仙、方技;佛教的轮回、救度和儒家的忠孝、节义等思想理念; 同时融入了一些来自社会下层民众的语言和思想,更重要的是,其中的一些宗教口语词切实的反映了明清之际民  间宗教的活动轨迹,这就使得其思想体系呈现出一种多元化的面貌。
    1.黄房,道家修炼过程中的关键节点。
    ( 15) 三位反王平空设下瞒天迷魂阵,八面埋伏阴魔广,不许元帅中军帐内守黄房。( 《临泽宝卷·还乡宝卷》)
    ( 16) 怎知道阴阳交媾炼黄房,修得些有形有象幻景眼中望,耳听些笙箫鼓乐闹花腔。( 《临泽宝卷·还乡宝卷》)
    (17) 仔细推思心头爽,呼吸二五守黄房。( 《酒泉宝卷·观音济度本愿真经》)
    按: “黄房”,指道家修炼过程中的一个关键节点。《中华道教大辞典》收“神室黄房”指出,“神室黄房” 即 “黄庭”,元神所居之室,为修炼金丹的小鼎,或曰 “内鼎。”[12]又《大词典》释 “黄庭”,指 “中央”。由以上两例文献可知,“黄庭” 乃是虚指。参见宝卷中的文献用例可知,“黄房” 亦是虚指某个过程或者节点而并非实指处所。由此可见,“黄庭” 与 “黄房” 义相近。“黄房” 可见于早期文献,例如 《诸子百家》:“阳明太素,立辰黄房,中有大神,左拊上皇,右把高真。” 《周易参同契》: “铅入汞中,汞赖铅之拘钤,铅亦得汞之变化,两物会入黄房, 合成一熏。”该词在道教文献中使用的频率极高,在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中也作为高频词汇出现。“黄房” 的最早文献用例自先秦始见,至今仍为道家典籍的常用词,只是今人对其释义多有不同。在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中该词的文献用例均使用本义。
    2.正觉,佛教修行的境界,指真正的觉悟。
    ( 18) 修真功满,随波化而起仙凤; 隐圣显凡,指迷途而归正觉。(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 19) 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予众生,皆共成正觉。( 《临泽宝卷·敕封平天仙姑宝卷》)
    按: “正觉”,佛教语,由句义可知,“正觉” 指佛教修行的较高境界,指真正的觉悟。该词最早见于东汉译经,并一直沿用至清代文献。如东汉译经 《佛经选》: “若佛弟子,诵此八事,於念念中,灭无量罪,进趣菩提,速登正觉,永断生死,常住快乐。”  自明代起,该词在小说、笔记等文献中用例渐多,逐渐从佛教经典走向了通俗文献。如 《东度记》: “非是小僧们好为此虚诞惑世,也只为人心昧了本来正觉,迷入四业冤愆,忘了四恩之报,以入三途之苦”。民间宗教家在宝卷中借用此种境界以期教化信徒弃恶从善,修行皈依,以达到自己传教布道的目的。
    3.先天,指一种民间宗教的宗教思想。
    ( 20) 众仙曹,听根苗,待我从头数一遭。先天道,不轻交,尧舜禹汤明一爻。( 《临泽宝卷·还乡宝卷》)
    ( 21) 达摩尊者见之不忍,将先天大道授与神光,从此东土立下道根不提。 ( 《酒泉宝卷·目连救母出幽冥宝卷》)
    ( 22) 公主见众发了愿,叫声众等听玄工。三皈五戒宜谨守,传授先天悟性穷。( 《酒泉宝卷·观音济度本愿真经》)
    按:   先天,是明清之际民间宗教的一种宗教思想。 《酒泉宝卷》注 “先天”即是 “八卦”,误。由宝卷用例可知 “先天” 是 “先天道”、“先天大道” 的简称。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记录了大量有关   “先天道” 的传道情节,将其奉为入道修行的最高旨归。其实,这一思想在我国可考的民间宗教教派思想中已有所提及。如在罗教信徒中流传的一段佳话就已见 “先天” 思想的端倪。“番僧问曰:’如何不念经?’祖答曰:‘先天大道本自然,亘古至今性同天。’”[1]在河西宝卷还乡宝卷》中   “先天” 思想与民间宗教一贯道历代始祖被一并提及。其中所记录的一贯道先祖在清代的活动情况及教派内部之争等均有史料记载,可见这一思想与民间宗教有着密切的联系。还有学者指出先天道即一贯道支脉,同是民间教派。据林万传《先天道研究》记载,第九代祖黄德辉于顺治年间开创先天道并制定阐道章程。[2]  黄德辉其人与民间宗教一贯道有着密切的联系,据《现代华北秘密宗教》记载,黄德辉是一贯道九祖,乃原始天尊化身,江西饶州府鄱阳县人。[3]此种说法尚需要史料证实。
    三、结语
    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在河西地区流传已久,数量众多,现今留存的卷本多整理于手抄本,这  些宝卷中存在着大量的俗字、讹字、衍文和省略字句等现象,为宝卷的文献整理工作带来诸多困  难,但从笔者辑录的七部民间宗教类宝卷来看,我们仍可窥见其较高的研究价值。
    首先,从词汇研究的角度来看,其语言通俗易懂,方俗口语词所涉猎的内容广泛且极具地方  特色,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与此同时,作为近代汉语研究不可多得的宝贵材料,我们亦不难发现其对于词汇史乃至汉语史的研究价值。其次,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来看,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的  内容是探索明清之际的历史风貌、文化遗迹、宗教思想的珍贵资料,宝卷中的俗语词再现了河西  地区的历史风貌; 河西方言的语源和变迁揭示了过去的文化遗迹; 丰富的宗教口语词则展现了宝卷中多元的宗教思想,这些信息均是我们探究地域文化发展脉络的新着眼点。
    本文旨在抛砖引玉,将语言研究和文化研究密切结合起来,探寻语言文化研究的新路径,从  而引起学界对民间宗教类河西宝卷研究的重视。
    注释:
    [1]马西沙:   《中华珍本宝卷》第一辑第一册 “序”,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年,第 1 页。
    [2]车锡伦: 《中国宝卷研究的世纪回顾》,《东南大学学报》2001 年第 3 期,第 12 页。
    [3]从现有整理的资料来看这几部宝卷在不同的宝卷集中存在异名,《敕封平天仙姑宝卷》又名 《仙姑宝卷》; 《香山宝卷》又称 《观音济度本愿真经》、《观音济度宝卷》、《观音宝卷》。
    [4]徐时仪: 《〈朱子语类〉词汇研究 ( 下)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 年,第 349 页。
    [5]郭在贻: 《训诂学》,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年,第 145 页。
    [6]本文所用河西宝卷语料来源为,魏延全:  《临泽宝卷》,政协临泽县委员会,2006 年;  酒泉市肃州区文化馆: 《酒泉宝卷》,甘肃文化出版社,2011 年; 方步和: 《河西宝卷真本校注研究》,兰州大学出版社,1992 年。行文中 《河西宝卷真本校注研究》简称 《校注》。
    [7]马顺平:   《“界在羌番、回虏之间” ———明代甘肃镇边墙修建考》,《社会学辑刊》2011 第 4 期,第 142 页。
    [8]参见( 清) 杨椿茂: 《重刊甘镇志·兵防志·关隘》,甘肃文化出版社,1996 年,第 358 页。
    [9]白寿彝、陈振:  《中国通史》( 第 7 卷上册)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 年,第 352 页。
    [10]详见 ( 清)  张廷玉:  《明史》卷 327 《鞑靼列传》,中华书局,1974 年,第 8463 页。
    [11]同上,第 8472 页。
    [12]胡孚琛: 《中华道教大辞典》,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年,第 1187 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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