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头》，工人出版社，1950年11月初版本
    今年6月15日是工业文学作家草明同志诞辰110周年，8月27日，以长篇小说《火车头》命名的“火车头工业文化广场”在草明的家乡设立，这个广场也是红色革命传统教育基地，暨南大学工业文学研学基地在此揭牌成立，第四届草明工业文学奖同步启动。
    联想到2021年，黑龙江省牡丹江市镜泊湖水力发电站，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也建立了一座以草明的小说《原动力》命名的“原动力广场”。原动力广场占地有足球场大小，用红黄两色鲜花铺就，象征着红色基因传承的意义，广场竖立了草明的塑像，寄托着人们对草明的怀念。这一南一北两座文化广场均以一位作家的著作命名。说明了人们对这两部小说的喜爱、敬重和纪念。同时也是在纪念新中国工业文学的诞生和成长，纪念我们这个农业大国在走向工业化的路程上的一段艰苦奋斗历程，纪念那一代人的奉献精神。
    回望历史，让我们重温一下《火车头》这部作品诞生的时代。1948年11月2日，沈阳解放，当时草明在蔡畅大姐领导下的妇委会工作。解放的第三天，草明乘坐妇委会的大卡车与东北局各部门的卡车一起进了沈阳城。当时的沈阳市是我国唯一的重工业大城市，草明暗下决心，不能放弃这个接触工人和工业的机会。她在镜泊湖的工作干得很惬意，觉得向工人学到很多东西，完成了小说《原动力》。有了这段经历，她打定主意说什么也要进工厂。草明找到时任沈阳总工会的张维祯同志。张维祯是中华全国总工会的副主席，而且在《原动力》出书的前后和草明有过很深的交往，两个人已经是好朋友。草明向他打听沈阳有些什么工厂，现在已经开工的是哪几家，张维祯跟草明说：“沈阳的工厂比较集中，较大的工厂且现在已经开工的只有三个，一个被服厂、一个自行车厂，还有就是皇姑屯的铁路机车车辆厂。”草明表示想去一家较大的工厂体验生活。张维祯建议她：“你去被服厂，被服厂现在正在加工军服，这是有迫切性的工作，而且是支援解放大军的一个工厂，你又是女同志，这个工厂的生产过程比较轻巧，你身体不太好，去这个工厂比较适宜。”但是草明不愿意，草明说：“我要到皇姑屯的铁路机车车辆厂去，因为火车对军用民用也都很迫切，意义又大。”张维祯说：“你一个女同志，那个地方不是钢就是铁，硬邦邦的，能合适吗？”草明坚持：“我做不了这个重体力活儿，去做思想工作还不成吗？我在哈尔滨就接收过邮政局，熟悉工人的情况。工人们需要了解共产党，他们受了14年的奴役与奴隶教育，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们，也从他们那里学习我缺少的东西。”张维祯相信草明的坚定意志，同意她先试试。草明又去找当时沈阳第一任市委书记陶铸同志，申请去工厂，陶铸说：“蔡大姐回来要人怎么办。”草明答应：“要人我马上回去。”陶铸这才批准。
    草明到皇姑屯机车车辆厂时，工厂刚刚被接收不到十天，共有南北两所铁路工厂，她在的这边是北厂，有十几个车间勉强开工。工人的思想还不稳定，生活问题也多，草明负责工人思想工作和工会组织工作。她做的第一件工作是给工人发放救济粮。工人们高兴地扛起粮袋，眼里充满对共产党干部的信任和期待。头一天，工人就主动和草明打招呼、聊天。草明和工人相处了一段时间，接触了各种各样的工人后，工人们把自己的心里话、担心的问题、遇到的困难都向她毫无保留地袒露出来。草明发现，受了14年奴役的东北工人像蒙上一层灰尘的金子一样，只要轻轻一吹，去掉灰尘，便金光闪烁。
    1949年2月，蔡畅大姐率领的中国妇女代表团从法国回到了沈阳。草明就回到妇联，准备跟蔡大姐讲自己想要离开妇委会到工厂去工作，但是因为蔡大姐一直非常倚重、信任草明，她们在长期革命斗争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草明有点儿不知如何开口。当天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时蔡大姐把自己出国穿的貂皮大衣给她盖上，以为她是冷得睡不着，草明又怕蔡大姐冷，悄悄地把大衣盖回去。蔡大姐这时候明白了草明睡不着觉的原因，就对她说：“你就在工厂干下去吧，写吧。写工人是挺好的，外国作家也有不少人写工厂的，可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是受压迫的，我们共产党领导下的工人阶级是受尊重的，是国家的主人。你不是写了《原动力》吗？听说党中央的一些负责同志都看过，都认为很好，你就写吧，如果有机会再写女工就更好了。”草明备受鼓舞，想起接触过的邮局老邮工、镜泊湖的邹师傅，过去工人阶级受苦受难，今后工人阶级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可以扬眉吐气，发挥无穷的潜力了。第二天草明高高兴兴地回到工厂去，刚到工厂，石厂长就告诉她：“工人们真了不起，利用休息时间抢修一台机车。”草明很惊讶，想到这些天正在动员献器材，因为一辆机车需要很多材料，要修复一台机车，备件这么快就凑齐了吗？一位小伙子跑来兴奋地说：“我们准备修个火车头送解放军去解放北平。”老工人宋师傅解释道：“我们看部队急需进关，利用业余时间赶修了一台火车头。”老宋领着人组成一个“死车复活小组”，在一座废料堆那转了好几天，找出那些旧材料修机车。老宋又说：“日本人在时，我们一不高兴，把六成旧的火车头给报废了，实际上可惜得很，现在工厂是我们自己的了，我想到不久解放军要用，我们提早好好整修整修。这台车缺的零件，从那台车上找补，七凑八凑，一台新的机车就能出来，你放心吧。”草明听了以后，觉得工人真是有远见、有智慧，他们对祖国忠心和奉献的精神非常让人感动。工人阶级是伟大的阶级，是国家的栋梁，草明决心一辈子在工业战线上向他们学习。
    维修刚开始时，只有七八个老工人在搞，后来大多数工人都知道了，积极参与进来。他们中间很多人都不肯回家，夜晚就在地上铺一件衣服在木板上睡觉。这个车间里面的车工、钳工、铆工、焊工、电工，都动员起来了。花了13个昼夜，一辆崭新的银光闪闪的“北平号”（这是他们给新机车起的名字）落成出厂了，为了大军进关，打到北京去。落成那天为了庆祝这件事，按照惯例燃放鞭炮，还杀了两只肥猪给大伙改善。各车间的墙报换上红纸，把最激动最欢快的字句写上去。草明当时想到第一时间要开个总结会，打电话给《东北日报》的记者，请他们来参加，因为她觉得这件事情意义重大。这件事不仅表现了工人的觉醒，也体现了工人阶级热爱祖国、热爱共产党的精神，应该及时报道，唤醒更多的人积极奋发起来。《东北日报》派了两个记者来，他们被工人们的义举感动了。大伙一开会就争先恐后地议论起来，有人说日本人耗尽了中国的资源，有人说工人阶级有办法对付他们，有人说修车时谁比较拼命、谁献车灯、谁技术过硬等。最后大家归结到一句话：“有了共产党的好领导，让人民当家作主，工人阶级发挥了爱党爱国精神，就什么事都能办到，赴汤蹈火也不难。”后来，皇姑屯铁路工厂的工人又加修了一台机车，命名为“南京号”，意思是运送大军南下，打到南京去，解放全中国。
    1949年3月，草明作为东北妇女代表团的代表进京，3月25日一早，邓颖超大姐对妇女代表们宣布：“今天隆重举行正式的入城式，受毛主席、党中央的检阅。党中央批准我们全体妇女代表随中央的行列一起参加。”检阅后，毛泽东下车看望检阅队伍，一一和大家握手。妇女代表分两排站列，小个站前排，草明个子矮站在第一排，毛泽东走过来时，发现了她，和她亲切握手，说：“哦，你也来了。”参加完进城仪式后不久，草明一回到沈阳皇姑屯铁路工厂，工人们就把她围了起来，非要她讲讲入城仪式上检阅部队的情况。人民热爱领袖，热爱伟大的党，热爱伟大的祖国之情溢于言表。
    在此期间，草明收到毛泽东托人转来的一封信，说他看了草明的《原动力》、周立波的《暴风骤雨》、刘白羽的《无敌三勇士》，非常感动，还落了泪。草明看信之后受到极大的鼓舞。此后，草明用了5个月时间，完成了以沈阳皇姑屯铁路机车厂工人的光辉创举为内容的书稿。
    恩格斯说过，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草明就用火车头三个字作为书名。1950年11月，长篇小说《火车头》由工人出版社出版，这就是这本书创作的全过程。
    （作者系鞍钢博物馆馆员、草明重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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