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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锁定张国涛和四方面军命运的大血战(3)

五、失去的机会
    内容:张国涛改变主意,飞机大炮的厉害,徐向前等人坚持南下,朱德的忠告
     1935年10月24日,5个军的红军翻越夹金山穿越原始森林,向宝兴、芦山、天全进攻。王树声、李先念的中路纵队直趋宝兴,守敌杨森部溃不成军,一路狂逃。一周后红军攻下了宝兴城,随即乘胜追击,在芦山灵关镇夺取了一个后勤基地,缴获大批枪支弹药和粮食,部队进行了一次久旱逢甘露般的补充。
    然而就在此时,张国涛突然改变了主意。
     战役刚刚发起5天的10月31日,他致电随中路纵队前进的徐向前、陈昌浩,主张放弃原先的战役计划,改向西康的少数民族地区发展。他在这封电报中说:“我们必须准备更艰苦较长期的战争,不可侥幸和孤注一掷”,“不宜用重兵出大川(芦山大川场)”进入川西平原。“西康为我唯一后路,不可以西康落后说自娱。……康定、道孚若为我有,粮食解决,有宽广后方,且能向西昌方向发展。在敌能守住邛、大、名、天、芦一带碉线时,即宜不失时机取康定为好”。就是说,在敌集中兵力防堵红军南下时,虚晃一枪,掉头西进到西康立足。
     张国涛突然变卦,和来自北方的消息有关。10月19日,已呈山穷水尽之势的中央红军,在吴起镇得到了刘志丹、徐海东的确切消息,上上下下如绝路逢生欢欣若狂,并将消息通报了张国涛朱德。张国涛对此心情应该十分复杂。当初为南下北上争执不休的焦点,并非是否靠拢陕北红军,甚至也不是“北上抗日”。张国涛在回忆录中说,“因为当时我们是在被隔离的状况之下,对于‘抗日’一事确实非常茫然;他(指毛泽东)也没有说到在陕北可以和刘子丹、高岗以及徐海东两部会合,因为刘子丹高岗的名字我们那时都不知道,徐海东部究竟存在与否,也成疑问。”如今毛泽东他们避开强敌在北方站住了脚,而饥寒交迫的南下红军,还要和强大的敌人进行大规模的决战开辟生存之地,相比之下代价和风险实在太大。对四方面军这支他亲自带出来的队伍,如今能打多大的仗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张国涛所指的西康少数民族地区即康巴藏区,范围主要在现在的甘孜藏族自治州。这一地区的条件虽然没有川西坝子诱人,对于保存实力却要安全得多。康定以北的草原牧区,刘文辉只有象征性的驻军,更无中央军。红军还从未到过这里,还能找到粮食。事实上南下战败后,红军就是照此方案转移到康北地区,足足呆了半年之久,并和贺龙的二方面军在这里会合的。以后发生的一切证明,张国涛的主张无疑是明智的,如果此时按他的意见办,红军的损失当然会大大减少。
     张国涛改变主意,应该还和朱德的忠告有关。深知蒋介石剿共之道的朱德清楚,红军要进入开阔平原地带作战风险极大。蒋介石的“公路加碉堡”的战术和飞机大炮武力的优势,曾经让中央红军吃尽苦头,现在蒋介石已把江西剿共的经验带到四川,他担心四方面军的莽撞会吃大亏,这从他对部队的告戒中凿凿可见。一直和朱德在一起的张国涛,不可能不受到他的影响(张国涛从未讲过朱德的坏话)。“必须准备更艰苦较长期的战争,不可侥幸和孤注一掷”,这样的话更象是朱德的意思。
     关于关于飞机大炮的问题,张国涛曾经和毛泽东有过一场争论。张国涛在回忆录中说,6月份在懋功两河口的政治局会议上,毛说,“为什么我们要到上宁夏去,主要是国民党的飞机大炮厉害”,指责张“不肯老老实实承认飞机大炮的厉害”。毛还说“现在我们只有变个戏法,也到外蒙古去弄点飞机大炮,来回敬蒋介石。如果没有飞机大炮,就不要再说‘打倒蒋介石’这句话了”。
     当时张国涛认为这是毛畏敌惧战。事实上四方面军还没有真正尝过国民党飞机大炮的厉害。川军的装备远不如中央军,刘湘1931年成立的“空军”有英、法、意国造飞机总共10来架,飞行技术被人视为笑柄。一次组织军官观摩飞行表演,炸弹竟投到观摩人群中;杨森的师长王文隽想体验一下飞机的威力,驾驶员却把飞机开到河里把他淹死,飞机在围剿四方面军的战斗中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这年秋天在峨眉山军官训练团,陈诚就当着刘湘的面挖苦说,“有些人花钱买了几架外国滥飞机,也叫空军,连送封信也不敢”,刘湘只能忍气吞声。而使用德国先进战机,由德国教官训练的国民党空军则已具备相当的飞行技术和作战能力,让中央红军备尝苦头,以至在长征中往往采取夜间行军。共产国际代表李德说:“因为白天天气好时,国民党的飞机几乎整天不间断地飞行、轰炸和扫射。”他描述说,“特别狡诈的是那些低空飞机,他们从一座山背后贴着地面飞过来而没有一点声响,然后用密集的机枪火力向我军扫射”(李德:《中国纪事》,现代史料编刊出版社出版)。随着中央军的入川,国民党的空军也到了四川。中央红军在从泸定向天全的行进途中,如果不是警卫员胡昌宝舍身保护,毛泽东还差点被飞机炸死。
     张国涛很快就尝到“飞机大炮的厉害”。跟随4军向天全进军的张国涛后来写道:“我们向天全挺进的那天拂晓,川军的防线全部被击破,我军正沿着山岭要道向县城挺进,可是到了9点钟,敌机分批飞临我们上空,做地毯式轰炸,阻遏了我们的攻势。事后检讨,我军这次380多名伤亡中,竟有300名是敌机轰炸下的牺牲者。这些迹象显示,敌人是利用江西剿共的经验来对付我们”。他承认,“在这一带的作战中,蒋介石的飞机发挥了较大的作用。”他痛苦地发现,“我觉得飞机与碉堡确非我们的力量所能摧毁”,“这似乎证实了毛泽东所谓‘敌人飞机大炮厉害’的话。”
     然而事实证明张国涛并非总是能够独断一切。徐向前、陈昌浩没有理睬张国涛的意见,依然率领主力向芦山进攻。张国涛不见回音,11月6日再次致电徐、陈,说现在部队减员严重,无法补充,敌力渐集,认为“续攻难图大胜,占地亦难巩固”,要他们着手向西康发展的行动。次日徐、陈终于回电,表明不同意张的意见,告诉张国涛“目前这带粮房人烟极多,……各地已开始成立游击队与扩大红军,物质基础很好”,“如能集中兵力在这里打,甚有把握。如马上进西康,补难,减员更大,力分散,天气极冷”,因此“此地决战得手,则截东或西进均易,西进只是万一之路”。
     50多年后徐向前在追述这段历史时,表现了令人起敬的诚实。他说:“战役过程中,红军以主力西取康定、泸定,还是东扣名山、芦山,发生了不同意见。张国焘要我们重点夺取康、泸,将来以道孚为战略后方,在西康地区发展。我和陈昌浩商量,觉得还是按原定的作战计划,重点加强左翼的攻击,夺取天、芦、名、雅地带为上策。一是这带人烟和粮房较多,部队易于补充;二是我军与川敌作战,较易得手,如能乘胜东下川西平原,可获更大补充,过冬不成问题;三是距离转战于川黔边的红二、六军团较近,能对他们起到有力的策应作用。如果重点向西康发展,则人、粮补充不易,气候寒冷,过冬困难,不利策应二、六军团的转战。我说:现在早已不是“山大王”的时代了,我能往,寇亦能往,蒋介石不会让我们僻处一方,悠哉游哉的。陈昌浩和我的看法一致,认为蹲到川康边,被敌人封锁住,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困难。张国焘未再坚持他的意见,我们遂挥军向名山、邛崃地区进击。”
    如此一说,徐向前就把最终惨败的责任承担了。
     张的意见未能通过,战役仍按原计划进行。担负着总司令之责,对战事的凶险有充分估计的朱德,随即下达了《康泸天芦名雅邛大战役中战术上应注意之点》的文件,指出:“天全、庐山、名山,雅州,邛崃,大邑一带地形,与绥靖,崇化,懋功,丹巴尽是山地战,路隘战,大大的不同了。自我军击溃杨、刘,占领宝兴、金汤、灵关、双河场后,已打出了隘口,主力已到天芦名雅邛大之平原……因此,我们的战术,由山地战、路隘战,变为平地战、街市战,由运动战变为阵地战、堡垒战。”他强调,“单靠我们红色战斗员的的英勇冲锋和指挥员的之果敢坚决,以运动战的方法去打堡垒战阵地战就不对了”,并且摘录苏联野外阵地战条列若干条供指战员参考。同时又下达《对防空应注意之点》,提出若干战术要求,强调“我们不是拜物主义者,不应丝毫惧怕这些武器,应用现代技术及一切科学方法去消灭他才是出路。也不应空喊不怕,不做任何对空方法,使红色战士经常受着无代价的牺牲。”
    四方面军血气方刚的猛将们对他忠告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六、芦山之战
    内容:第一块硬骨头,飞机的打击,青龙场大捷,被迟滞的攻势
     芦山是进入川西平原的门户,有多条通向名山、邛崃、大邑的捷径,为堵截红军南下必守之地。攻打芦山的是王树声、李先念的中路纵队。他们从夹金山冲下,将杨森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进入芦山之前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杨森的部队已经弃城而逃,芦山已是一座空城。但是他们知其一不知其二:杨森的部队是逃了,一支强硬的川军主力部队却到了。
     接防芦山的是刘湘嫡系21军教导师,师长杨国桢是跟随刘湘多年的悍将。这场恶战整整打了10天。当年成都《新新新闻》的一位女记者的现场采访报道《芦山十日血战记》,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战斗实况。
     该女记者(未署名)10月29日从成都出发,先是乘车到雅安,然后步行前往芦山(其时芦山尚无公路——作者)。记者“未到芦山城以前,在途中就发现了无数的难民,拖儿抱女,牵牛带羊,背包挂伞的不断向后面逃去”。即而“看见许多戴蛋壳灰军帽的军队”列队向后方退走。记者挖苦道:“就以他们勇往向我方背进的精神,那些匪人也当被他们骇退”。
     这些败兵是杨森的部队。记者到芦山后,发现原本有几千户居民的芦山城,“到我进城的时候,恐怕只有穷不可以言状的的破落户几十家罢了。”县长王作宾也溜之大吉。
     师长杨国桢对前几天兵败对记者的解释是,“匪以饥军来犯,必然有一股锐气。这回因战略关系,将宝兴等处放弃,拟挨匪之主力深入后,即以生力军痛击。”芦山城墙上树着两面旗帜,一面是教导师督战官的旗帜,一面写着“前进者赏,后退者斩”。记者发现夜间的战斗最为激烈,枪炮声通宵达旦。往往是红军夜间夺取的阵地,白天又被守军夺回,夜里又被红军再夺回,如此反复争夺。守城的官兵对红军的战术很熟悉,称“匪人的惯技一般是晚上来摸我们”,“只要是能够沉着的打出去,他也就算了”。记者认为他们“的确能沉着迎战,匪人到了城墙下面都不理他,直到爬到城墙上的时候,才用刺刀把他夺下……”
     最激烈的战斗还在城外。芦山城北面有一段险峻的峡谷,徐向前的司令部设立在峡谷以北两河口的一所不起眼的民房里,峡谷以南是地形开阔的仁家坝。红93师在这里与教导师的章平安旅恶战数日。飞机大炮,尤其是飞机的厉害,红军算是领教到了。记者描述:
     “苦战到九时左右,我们的飞机来了八九架,不断地向匪轰炸,同时又用机关枪向匪扫射,匪在前面同我作战的,已经伤亡很大,由峡口来增援的两团兵力,在路上密集运动,那口的地势很狭窄,又没有掩蔽的地方,飞机看的清清楚楚的连掷几颗炸弹,把增援的两团匪炸得不剩几个。我军在金井阁的高地看见炸弹爆炸的时候,就看见许多匪尸的手或足随着烟尘在空中乱飞,……”
     芦山城池久攻不下,红军既而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术,集中25、88两个师的兵力,在青龙场重创驰援芦山的周重生、石照益旅,毙伤、俘虏5700余人,红军缴获甚多伤亡甚少,是整个南下战役打得最好的一仗。朱德亲自写了《青龙场的战斗是天芦战役中的模范战例》,大加赞赏。刘湘则痛心疾首,给周重生、石照益记大过。
     芦山失守的直接原因是天全的失守。记者报道,战斗进行到第9天,也就是11月11日,“不详的消息是从飞仙关电话上通知的,说是守天全的模范师,已经于今早晨被匪人攻破了,……这可不好啊,天全是芦山的左后方,后方有事,芦山就危乎亦哉了”。但是杨国桢还在死守,早晨7时,督战官派参谋处长邓树人带领预备队“手持督战的大旗,直接带起出去冲去了。杨启文(杨国桢)面授的命令,是匪到那里就打到那里,那里有危险,就救那里的,前卫兵多带马刀,遇着后退的官兵,马上就砍在阵前”。但记者已发现“情况不妙”,当晚8点离开芦山。
     这位女记者晚走一步结局便很难说了。这天夜里,芦山城被红军四面包围。第二天(12日)守军接“南总”潘文华命令向名山撤退。红军原来计划三天攻下芦山,结果十天才得手,对整个战局产生重大影响。它严重迟滞了红军的攻势,给了刘湘在后方调兵谴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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