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枪发言
狙击手在世界战史上早已有之,但在朝鲜战争之前,各国军队都将少数狙击兵作为一种战术补充,但像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这样,将其作为一种群众性的、带某种战略色彩的大规模狙杀运动,世界战争史上前所未有。 “开展冷枪冷炮运动,有‘两个不得已’和‘一个前提条件’。”中国军事科学院抗美援朝史专家齐德学为记者分析了当时的战局。 第一个“不得已”是敌强我弱。
“联合国军”拥有绝对的装备优势,进入相持阶段,这一优势更为明显。游击战是我方强项,阵地战基本占不到什么便宜。毛主席据此提出,要用“零敲牛皮糖”的战略消灭敌人,灵活出击,有利就打。 第二个“不得已”是和谈需要。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较量重心转入板门店的帐篷中。此时,谁也不想先挑起战役,破坏停战谈判的气氛。但是,又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力争战场上的主动权,为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提供筹码。
就在打与不打的两难之际,我军的坑道工事构筑成形,有了四通八达的交通壕,狙击手就不再害怕敌人的炮火反击了。而阵地对面的“联合国军”呢,他们骄傲得连工事都懒得挖,把坦克推到阵前一挡就了事了。 即便如此,“不得随便开枪”的军令并没有变。毕竟,这是血的教训换来的经验。 兵器专家韩奎元发现,抗美援朝期间,我军的火炮和枪械,竟然产自世界上24个国家的98家兵工厂,品种和型号达110种。
“解放初,国内还没有兵工厂,也就谈不上制式武器。为了和实力强大的美国较量,一是从全国范围内调拨了从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缴获的日军和国民党装备,一是前苏联支援了大量武器,战士们手里的枪自然五花八门。”战士们手上如果能有一杆“水连珠”,就已经很神气了。
“联合国军”欺负中国军队没有飞机,炮火也有限,坦克明目张胆地开到最前沿的阵地上,你敢打他一枪,他就还你一炮,反应极快,准确凶猛。 为避免招致无谓损失,部队一度给前沿部队规定了不主动惹事的戒律,把“不随意开枪”作为了一条纪律。
到底是哪位英雄破例先打了第一枪?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是,驻守黄鸡山前沿的第40军355团第9连副连长徐世祯,一天打死7名敌人,首开狙击纪录。
1952年初,徐世祯眼看阵地前的英国兵肆无忌惮地招摇,实在忍无可忍。他脱光膀子把满身涂上黄泥,提杆“水连珠”就出去了。谁想到,英军毫无防备,一天下来,就将7名大兵送回了老家。徐世祯出了口恶气,本以为会被通报批评,没想到却等来了团里的通令嘉奖。“打活靶”一时成了群众运动,连炊事员都手里痒痒地拿起了枪。
战线上枪声四起,没几天“联合国军”的士兵们就给打傻了。他们在阵地上只要一露头,就得吃上一颗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子弹,甚至是一颗怪叫着落下的炮弹。
美国兵、英国兵、南朝鲜兵咒骂着挖开了工事。挖了工事也不管用,总得离开工事吃饭喝水、拉屎撒尿吧?只要一出工事就性命难保!个把月后,“联合国军”前线士兵的昼夜活动全线受制,连吃饭喝水都发生困难,屎尿都只敢拉在空罐头盒里往工事外扔。这成了朝鲜战场上的一大奇观。
从美军方面传来的消息也可以验证狙击战术的成果。1951年2月,美国陆军第27步兵团E连攻占180高地时,第三排副排长带了4个士兵从侧面攻顶。到了山顶时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4人都被不明子弹打死,个个都是后脑中弹。
1951年10月美国陆军步兵学校季刊上有一篇文章,呼吁加强狙击训练。根据该文作者对朝鲜战场前线士官的访谈,有95%的人遇到过志愿军狙击火力,74%的人认为志愿军的狙击十分有效,88%的人认为如果美军也能使用狙击手的话将会非常有帮助,但只有35%的人说他们的单位中有狙击手。在这35%的人中,大部分都说他们单位中每个连只有一支狙击步枪,而所谓的狙击手也没经过正式训练。
谈判越接近尾声,狙击的枪声越密集。随着美国大兵的士气跌入冰点,许多新兵不知不觉地打成了英雄。谁也不曾想到,就是那个在打靶中险些被淘汰的新兵张桃芳,竟然在几个月之内一跃成为志愿军中的狙击之王。 狙击奇才
7号阵地孤悬于主阵地东侧。1号、2号、3号、4号射击台为明点,位于地表阵地。5号为暗点,位于坑道内。观察哨设在7号阵地上方的一个坑道内,连通着外面的战壕,再在战壕上架上木头,盖上土,然后向敌方开设一个观察孔。 进入上甘岭阵地的第18天,张桃芳第一次趴到了射击台上。
“砰——砰——”天色大亮的时候,正南无名高地的一个地堡里,钻出两名敌人,张桃芳不等观察员发令,便立即开火。越是着急,越打不到,头一次打活靶,他竟然连提前量都忘了。“轰——”敌人回击的炮火,已经在身边炸开,但他仍不顾一切地射击。一通乱枪,浪费了22颗子弹,这跟“吃三个烧饼”一样,让他难受。
第二天,张桃芳终于“开张”了,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有三个敌人落单,他瞄准第一个敌人,啪地就是一枪,奇怪的是,倒下去的却是第二个敌人。别看打着了,但他总琢磨着:“我明明瞄的是第一个,怎么打到第二个呢?”
朝鲜战场多山的地形让提前量的估算极为复杂。狙击手必须考虑到山地的坡度,对手的高度,结合目标的运动方向和速度,确定瞄准点。所有这一切必须经过多次的磨合训练,才能达到枪人合一,百发百中。
张桃芳堪称是位天生的狙击手,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神速地适应了自己的角色。2月10日,张桃芳击发9次,射杀敌军7名,成绩超过了所有老狙击手。到2月底,他用22天时间247发子弹,打死了71个敌人的事迹,已经通过24军《火线报》广为流传。
“他是打猎出身吗?”“他用的是什么枪?”军长“皮老虎”看完报道,疑窦顿生。他从床底下拿出一双皮靴,对作战参谋说:“把它带上,去八连看看那个张桃芳,连着看他消灭3个敌人,要是真的,就送给他,要是假的,拿回来。” “小张同志,我来取取经。”作战参谋带上皮靴和摄影记者王纪荣到了前沿阵地,却没有提及军长的皮靴。 雪地里,寒气袭人,王纪荣不停地搓着双手,拿起相机赶紧抓拍了一张,刚低下头,就听见一声枪响,一个敌人应声倒下。
紧接着,敌人的一个哨兵又被张桃芳击中,随即敌人的狙击手也开火了。王纪荣不敢抬头,怕暴露目标,又担心张桃芳的安全,正思忖着,远处一声枪响,原来张桃芳早已转移到另一处狙击位置,消灭了第3个敌人。
作战参谋离开8连前,搞了一个授靴仪式。战士们拥坐在坑道里,听他讲明皮靴的来历,然后把它挂在张桃芳的脖子上。张桃芳被搞得面红耳赤,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他脚上还穿着用军用毛毯缝制的“旧棉鞋”。
为了继续“深造”,连干部把张桃芳送到团里办的射击训练班。在这里,3营的狙击手张桃芳和2营的狙击手吕长青成了同一个战壕的兄弟。
在吕长青的记忆中,张桃芳读过点书,人也长得精神,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机灵鬼。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眼睛不大,还总是眯缝着,但十几米以外的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远视眼天生就是狙击手的料。
在28名高手云集的训练班里,还流传着许多不成文的作战经验:敌人正在洗澡的,脱下一条裤腿再打;拉屎的,蹲下再打;坐汽车的,瞄准停车点,第一个人刚起身时连续打…… 他们注定是“联合国军”的噩梦。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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