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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做个洒脱的诗人真的很难


    关键词:曹植 古典文学 魏晋文学
    在建安时期的文坛上,曹植绝对算得上是文学大佬。
    其诗作不仅引领其时,而且辉映后世,比如《铜雀台赋》《洛神赋》。陈寿评价曹植才华出众,文辞华美,足以盛传于后代。
    《三国志·魏书·曹植传》记载,曹植文学天赋极高,十几岁就诵读《诗经》《论语》以及辞赋几十万字,擅长作文。有一次,曹操看了他的文章,觉得很精妙,便严肃地问:“这篇文章你请何人代作?”曹植跪地不慌不忙说:“孩儿话说出口就是论,下笔就成文章,只要当面考试就知道了,何必请人代作呢!”过了不久,规模宏大的铜雀台建成,曹操亲率百官登台观览,一时兴起,让儿子们作赋助兴,曹植拿起笔来一气呵成,第一个交卷,内容可观,曹操满意地笑了。
    此刻,曹操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是灿烂的,原因在于曹操不但是一个能征惯战的枭雄,而且是一个文艺大叔,他的《观沧海》《短歌行》辞藻华丽,气势磅礴,令世人叹服。曹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文采和气势,当着众官的面给老曹家长了脸,作为父亲哪能不欣喜?或许,正是通过这次测试,曹操潜意识里认定曹植日后能干大事儿,便萌生了让他“接班”的念头。后来,曹操多次召见曹植,故意出些疑难问题考他,曹植总是有理有据应答如流。老爷子越看越欢喜,父爱的天平自然向曹植倾斜得多一点。
    曹植性情豪放,不拘于生活的条条框框,又有老爹的宠爱和众人的追捧,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市肉取肥,酤酒取醇,交觞接杯,以致殷勤。
    公子敬爱客,终宴不知疲,清夜游西园,飞盖相追随。
    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驰骋未能半,双兔过我前。揽弓捷鸣镝,长驱上南山。
    看看,曹植这小青年优游宴乐的生活是多么潇洒快活呀!然而,曹操并不希望他整天与诗朋酒友信马由缰,倒是希望他静下心来学王道、习法典,将来继承相位。所以,就有意识地压担子,锻炼他处理事务的能力。
    建安十九年,曹操率部征伐孙权,临行前,语重心长地告诫曹植:“我从前做顿丘县令刚好二十三岁,那时候血气方刚,立志要干一番大事业。现在想起那阵子的所作所为,我一点也不后悔。你今年正好二十三岁,也该有所作为了。我出征之后,你一定要尽职守责,勤勉工作,与丁家兄弟合力防卫邺城,这是我们曹家开业和立身的根据地,绝对不能有闪失。”
    事后,曹植把老爷子的劝诫告知丁仪,丁仪反应机敏,从中悟出了曹操的深意,于是兴奋地说:“恭喜公子,臣相委你重任,不单单是器重你,而且把你当作相位继承人来培养呀!你可不能错过绝佳的机会,以后要检点言行,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等你继位,我们也跟着荣耀呀!”曹植听完未接话茬,只是招招手说了声回见,转身离去。丁仪目送曹植无表情的背影,硬是弄不清楚他到底几个意思。
    其实,曹植把丁仪的忠告装进了耳朵,但没有装进心里,依旧和往日一样嘻哈游乐。他是一个诗意的、浪漫的贵族公子哥,生活岂能无酒呢?酒是个好东西,滋养着曹植的诗兴,也张扬着他的青春。酒又是个坏东西,迷失了曹植的方向,也滋长了他的任性。
    建安二十三年的一天,曹植酒后驾车冲出司马门,在驰道上随心所欲地飙车。在古代,司马门和驰道是皇帝或皇帝特使进出皇城的专道,而且只能步行,绝对是皇权与身份的象征。曹植酒驾后果很严重,不是被扣分罚款抑或吊销驾照,而是曹操大怒,下令处死公车令,以儆效尤。曹植虽免死罪,但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垂直下落。
    从曹植狂放的行为来看,真不知道是他对自己的才能过于自信呢?还是他对王权不感兴趣?在他的《与杨德祖书》中有这么一段话:“我虽然没什么德行,但身为王侯,还希望尽力报效国家,造福百姓,建立永世的基业,留下流传后世不灭的功绩,哪能仅以写文章为一生的功业,靠辞赋做君子呀!
    但是,他的性格不够内敛、志向不够坚定、行动不够果断。《魏略》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曹操身患重病,派人快马加鞭到长安召回曹彰。曹彰到了洛阳,见到曹植就直截了当地说:“父王召我回来,就是想立你为世子。”曹植惶恐:“我们不能这样,你忘了袁谭、袁熙、袁尚兄弟为争夺王位而反目成仇的惨痛教训吗?”也许,正是由于曹植孝悌思想、兄弟观念深厚,使他在争夺“世子位”这件事上显得优柔寡断,畏缩不决。
    而当曹丕从曹老爷子手中接过权力“接力棒”,继而受禅登上王位时,曹植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黄初元年,曹丕随便找了个过失,把丁仪、丁廙兄弟俩以及他们家中的男子全部“咔嚓”掉,他如此残忍杀戮,无外乎有两个目的:其一是砍断曹植的左臂右膀,杀鸡骇猴,彻底把曹植孤立起来。其二是杀掉丁家男丁,从根子上断绝丁氏复仇的机会。曹植看着朝夕相处的诗友、酒友以及无辜被戕,他除了把自己关在房里捶胸顿足、低声呜咽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写几句哀诗、烧几张纸钱、洒几杯清酒来祭奠亡魂。
    次年,曹植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净,灾祸又来了。监国谒者灌均迎合曹丕的旨意上奏:“曹植醉酒傲慢,劫持要挟使者。”曹丕揪住“莫须有”的罪名不放,执意要处斩曹植,但碍于太后求情,就下令曹植以“兄弟”为题七步之内作诗一首。《世说新语·文学》原载:文帝尝令东阿王七步中作诗,不成者行大法。应声便为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惭色。是的,曹丕脸上有“惭色”,可那“脸色”不是给曹植看的,而是给天下士人看的。
    曹植侥幸逃过一劫,被遣送回封地鄄城,从此,开始了近乎“囚徒”般的生活。曹丕和他儿子曹睿每隔两年,就下诏变更曹植的封地,同时还附加两条“禁令”:没有旨意不得入朝觐见;没有圣谕不得擅出封地。
    对于曹丕父子的这些阴谋与手段,陈寿在传记里没有直说,只讲些故事,给点提示,由后人自己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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