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马王堆汉墓挖掘始末(3)
http://www.newdu.com 2025/02/10 04:02:07 文汇报 newdu 参加讨论
用文物保护的文物 长沙新区规划展示馆位于湘江的西边,距离湘博约一小时车程。马王堆汉墓文物精品展(至发稿时,该展已撤展)位于一楼展厅,呈“口”字型布展。“非衣”可能是古人出殡时举在棺前的幡,用来引导灵魂升天。 “这幅T型帛画,当年是盖在辛追夫人第四层棺顶上的。”见有游客来参观,义务讲解员方小琴快步迎上来。她自我介绍是位发挥余热的退休人员,两年前因为“湘博是长沙人的骄傲”考入湘博志愿者队。“通过这幅画,您就能了解辛追夫人长什么样了。” 在这幅长205厘米、上宽92厘米、下宽47.7厘米T字型绘有彩色图案的丝绸中间位置,以写实手法画着一位拄拐杖衣着雍容的老妇,面向西方,背微驼曲,体态丰满。她的面前,两名家臣正跪献某物,身后跟着三名侍女(见封面照片)。 这块图案在T型帛画中,对应的是人间部分。在此之上,是当时人们想象中的天国:画面右侧是9个太阳在巨大的树枝间照耀,最大的太阳中站着一只乌鸦。方小琴介绍,据专家考证,这是先民对太阳黑子运动的记录。画面左侧是绘有神兔和蟾蜍的月亮。在太阳与月亮之间,画着一位人首蛇身的女子,代表传说中的创世主女娲(一说为《山海经》中提及的山神烛龙)。在人间部分之下,则是地狱部分: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双脚踩在神话中的鳌鱼身上,用头和双手顶起人间的地面。 在墓中出土的记录随葬物品的“遣策”上,这幅T型帛画被称为“非衣”,可能是古人出殡时举在棺前的幡,用来引导灵魂升天。 “汉代人能够达到这么高的水平真是让人惊讶。” 熊传薪记得,见到这幅帛画时考古人员都很兴奋,因为此前谁都没见过帛画,而且这幅画内容丰富,保存完整。但欣喜之余,如何完整提取这幅帛画成了头疼的问题。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综合各种不同的意见后,大家决定让对丝织品保护颇有经验的王□用手去提帛画,测试纤维保存情况。当发现帛画还有韧性时,白荣金找了根2.6米长的竹签,用随身带的刀、锉、剪刀削薄后,铺上宣纸,从T型上部宽的那端帛画底下慢慢插进去。然后,再用一根细棍卷上宣纸,一点点地粘在提起来的帛画背面,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整幅帛画托到宣纸上。之后,再用薄膜将帛画封起来运回湘博。“考古没有现成的办法,就是随机应变。”白荣金说。 参与修复的原上海博物馆员工戴永吉说,当他看到帛画时,脆裂的地方都碎成了小块。他记得月亮处有个蟾蜍,碎成将近一百多块,都得用薄薄的小镊子和小铲子把粘在一起的帛画残片慢慢打开,然后用小刷子将它们弄平。据他分析,这幅帛画是用扁丝绢紧密编织而成,经纬线粗细一样,“现在有些工艺都不一定达到那个程度”。 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曹国鉴,第一个临摹复制了这幅帛画。复制时,他先在宣纸上把帛画内容描下来,打好草稿后把两块绢上下拼合放在宣纸上,借着灯光描。“汉代人能够达到这么高的水平真是让人惊讶。”他说,帛画的线描功夫非常纯熟,用线讲究。仅仅为完成这幅画的线描,他就用了两个半月。描好后,他再用不会掉色的国画颜料根据照片调色,“如果怕有色差就去看一下帛画”。在最后的做旧环节,他根据自己的实践经验,把花青、赭石和墨汁三样颜料分别泡到水里,按照一定比例与水调和,拿灯光判断出浓淡程度,刷在复制的帛画上。刷一遍,晾干之后,再按画面深浅程度分别复刷,“用了大半天”。马王堆共出土纺织品及衣物100余件,“就像一场古老的地下时装秀”。 同时展出的还有数件眉眼清秀、形态各异的木俑,或垂手站立,或翩然起舞,或成组奏乐。方小琴说,这些木俑多是在辛追墓椁室的北边厢中出土的。周世荣记得,发掘时在这些木俑的对面,还放有漆几、漆屏风、绣枕、香囊及梳妆用的漆奁、盛放食器的漆案及酒具等,俨然是歌舞宴饮的场面。“这表明,这些俑正是墓主人生前奴婢的化身。”他说,在商和西周时期的大中型墓葬中,“人殉”现象十分普遍,直至春秋战国时期,俑的发明与推广才逐步替代了活人殉葬。“在马王堆三座汉墓中,总共出土各类木俑近300个。” 尽管歌俑身着的衣物出土时已然有些褴褛,但马王堆汉墓无疑是丝织品王国。陈国安清楚地记得,马王堆共出土纺织品及衣物100余件,囊括一年四季的袍服。尤其是在辛追墓井椁中出土竹笥里,14件衣服中有11件相当完整,“就像一场古老的地下时装秀”。 陈国安说,由于历经两千多年地下水的浸泡,竹笥的衣服含水量高,直接提取容易损坏衣物。他们在王□等专家的建议下,在湘博陈列室的地上铺了个大夹板,上面铺一层干净的布,将竹笥里的衣服整叠置于其上,待稍微阴干后,再用比较软和的纸慢慢将其卷成筒,尽量扩大手与织物的接触面,按折叠的衣纹逐个展开,放在平整的五夹板上。“衣服打开以后,我们看到很多刺绣纹饰和服饰色彩就像新的一样,两千多年没有见过光,所以色彩保存得非常好。” 说到这批衣物的保存,陈国安称之为“用文物来保护文物”。原来,垫在衣物下的衬板是用故宫博物院特拨的苏州丝绸制作,“这些丝绸以前都是进贡给皇上的”。每件衣物都用一个按衣服尺寸制作的大木盒装着,“为了尽量减小对衣物的损伤,衣服的袖子只折两道”。 陈国安说,装衣服的木盒是由王□设计的。用的是可以防虫的樟树板,表面涂一层密封性好的植物漆,时间长也不易发生化学变化。盒子边角还放了麝香草酚等防霉、防虫的药物。在盒子表层,工作人员用涤纶薄膜做了个罩子,既便于展示、研究,也可以防止人们说话时口水溅到衣服上。王□还设计了专门放衣物木盒的格子柜置于库房,通过抽拉活动架子,保管员可以检查衣服的保存情况。 “最可惜的是,一些衣物在1983年时遭到了人为破坏。”陈国安记得,偷盗者是个17岁的学生,一天晚上翻窗进了陈列室偷了许多衣物,包括国家一级文物素纱襌衣。这件身长1.28米、通袖长1.9米的素纱面料成衣,仅重49克,真正是“薄如蝉翼”,上海、北京的几家纺织厂都无法复制这样的工艺。“他母亲是学法律的,知道儿子肯定闯了大祸,就把素纱襌衣卷成一包,丢在长沙市五一路邮局寄包裹的台子上面,后来是邮局通知我们拿回去的。”陈国安说,还有一部分文物被丢放在湘博旁的烈士公园附近,损坏了好多件。据他了解,这个男孩被判了死缓,后减为无期徒刑。 “稀里糊涂把东西拿上来那不叫考古。” 在木俑和丝织品展柜旁的,是占全展约四分之一比例的漆器。漆器是辛追墓中最值钱的陪葬品。战国时期至西汉,是髹漆业的“黄金时代”。漆器制作工序繁复,价格昂贵,不是平常百姓可以享用之物。到了汉文帝时期,推行薄葬,规定不得在棺椁中放置金银铜器,马王堆中除了铜镜等一些小铜器外,确实没有出土金银器物,但500多件漆器仍足以显示辛追一家的显赫富贵。“在汉初,一件漆器的价钱是铜器的10倍。”周世荣说。 当年负责辛追墓墓葬绘图、编号和拍照的周世荣,至今记得这些价值连城陪葬品的发掘过程。当几名壮汉合力揭开辛追墓的巨大椁板时,看到呈井字形椁室的四个边厢里已经浸了一米左右深的地下水,木俑、漆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水里。“按照考古程序,我先给每件器物绘图、编号,记录各种东西摆放的位置和秩序,以便事后研究陪葬品的数量和摆放的顺序,以及古人的礼制。”编完号的物件才可以提取,不过都得请有经验的老师傅出马。这些老师傅多数是当地的“土夫子”,就是解放前以盗墓为生的一批人,解放后陆续被吸纳到专业考古队。 熊传薪记得,在这些“土夫子”中,1953年进入湘博的任全生(已故)出力最多,他身材高大,手臂长,技术好,凡是比较难拿的东西大多由他来拿。边厢里水位以上的部分还有70厘米,任全生首先把最大的北边厢中浮在水面上的器物取出来。“提取浮在水面上的器物很需要技巧,要托着底部慢慢拿。而且,人不能到边厢里去,会踩坏器物,只能趴在旁边弯着腰下去取。”熊传薪说,任全生取得差不多时,考古人员借来抽水机慢慢排水,“如果排水太快会导致器物移动,稀里糊涂把东西拿上来那不叫考古。” 清理完北边厢后是长条形的东边厢,1.44米高的边厢里堆满器物,主要是漆器和木器。根据周世荣的绘图,器物的摆放分了四层。最上面那层主要靠人趴在井字形棺椁中间部位的椁板上取,取到第二层时怕取物的人栽下去,就在他腰上系条澡巾,由另一位老师傅双手用力拉住,一件件往上取。“马王堆汉墓边厢出土的东西大概有一千多件,几乎每一件都是由这些老师傅小心翼翼,亲手取上来的。”熊传薪说,尤其发掘到后来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提取文物不得不改为“夜战”,更是疲劳危险至极。 老师傅提取文物时,其他考古人员在边上排成队,东西取出来后就一个传一个地把东西递到固定摆放点。如果是易损文物,考古专家就自己亲自送过去。由于担心文物遭到外界条件影响发生褪色等情况,送达摆放点的文物都被盖上了草纸。 在现场的湘博工作人员欧金林记得,在摆放点的考古人员负责用皮纸把文物包好放到箱子里,每个箱子都要登记,而后交给馆里的女讲解员,她们一前两后坐上车,“每人手上抱一件东西,一次就送三件”,到了馆里再按登记表签字验收。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