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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工作”辨析(3)


    这份报告语气犹疑,“未敢尽信”、“尚不能证明”、“未敢肯定”云云,说明事情扑朔迷离,连戴笠这个精明的特务头子也心中无数,不敢作出肯定判断。对于“汪问题”之变为“蒋汪合作问题”,戴笠分析说:“敌人不肯遽然放弃汪逆,对汉奸仍欲保持信义与作用,实彰彰明甚。”(注:戴笠:《报告》,1940年9月15日,“蒋档”。)报告中,戴笠并称:张治平与今井武夫尚有9月16日在澳门见面之约,但张所进行的情报工作,已告一段落,“故拟留张在渝,暂不赴港”。此后,张治平即被以担任“训练班政治教官”名义,扣留于重庆,直到抗战胜利后,才放回香港。(注:刘方雄口述:《抗日战争中军统局谋略战一例》,《传记文学》(台北)第39卷第2期,第101页。)
    在蒋介石档案中,还保存着一份张治平致铃木的责问函,所署时间为9月28日。此函或为张治平主动所写,或为应军统要求而作。是否发出,不可知。该函除回顾自1940年以来与铃木在香港的会谈经过外,特别指责铃木“要功心切,不自检点”,又指责日方“在外间散布谣言”:“一则谓平曾持示军事委员会委任状,介绍宋子良、章友三、陈超霖等于去年年底在港晤石野武官,商谈中日和平问题,再则谓我蒋委员长对所提八项觉书表示满意,曾有委员长亲笔信交贵方摄影带回,又谓贵方曾摄有双方会谈时之照片,宋子良亦在其内等语。此种无稽之谈,如非先生有意伪造与故意宣传,平实不知从何而来也?”(注:张治平:《致铃木先生函》,1940年9月28日,“蒋档”。)针对日方所谓宋子良参加谈判的说法,张治平要求铃木将摄得的所谓宋子良相片“公诸报端,以待证实”。函件末称:铃木的所作所为,“足证贵国所谓中日和平之无诚意也,足证先生做事待人之不守信义也。先生失败矣,咎由自取也。”
    张治平虽被扣留在重庆,但重庆方面不愿意就此中止和日方的联系。曾政忠奉召到重庆陈述不久,即被派回香港继续与铃木等人周旋。9月18日,曾政忠晤见铃木,按照军统设计方案通知铃木,声称重庆首脑会议认为“中国之抗战力尚大”,“无须做出屈辱性和平”,“长沙会议暂行搁置”。对所谓“蒋汪合作问题”,曾表示“不明了日本之真意”,怀疑其中有“谋略”。(注:参见《井本日记》,转引自《对中俄政略之策定》,第39页;《今井武夫回忆录》,第160页。)谈话中,曾询问张治平与汪精卫的关系,铃木称:张治平对和平运动确甚热诚,日方所拟条件,人所不敢向中国高层转达者,张能,但张有时言过其实,此点日方早巳了解。关于张与汪精卫“勾结”一节,铃木保证“必无其事”。对于重庆方面所提“先行消除汪精卫组织再言中日和平”问题,铃木明确拒绝,声称事实上“诸多困难”,“如中国力持此点,和平前途未可乐观,谅中国政府已准备再战数年矣”。铃木并称:今井武夫尚在澳门,等待与张治平会谈,张既不能回港,本人将赴澳报告,请示今后方针。铃木约曾政忠21日再谈。军统香港区负责人叶遇霖在向戴笠报告上述情况后表示:“政忠同志老诚有余,机智不足,恐难应付铃木、今井诸人。如钧座对铃木等尚有运用之必要,应请指派干员来港,就近指示。如仅为表明我方严正之态度,则拟于再晤谈一二次后,即嘱政忠停止一切活动,以免贻误机宜。”(注:《港区叶遇霖致戴笠皓亥电》,1941年9月19日,转引自戴笠:《报告》,1940年9月21日,“蒋档”。)
    9月22日晨,曾政忠再次与铃木卓尔会晤。铃木称,已于19日派秘书赴澳门谒见今井武夫,报告中方态度,他本人则拟于23日赴南京见板垣时“当尽力促请先行消除汪逆伪组织”。他要求中方提出具体意见与确实办法:“消除之方式与消除以后之办法”,“如何能使中国确信日本之和平诚意”,“如何使日本在消除汪组织后,不致有不良之顾虑”。铃木并称:“日本空军猛炸重庆,但对飞机场始终保全,亦所以使此项活动不致因交通困难而阻遏也。”(注:《香港叶遇霖致戴笠敬电》,1940年9月24日,转引自戴笠;《报告》,1940年9月25日,“蒋档”。)24日,军统香港区负责人叶遇霖再次将上述会晤情况报告戴笠,戴笠认为铃木此线已无利用价值,电嘱曾政忠停止与铃木见面。
    在中方指示曾政忠“停止一切活动”的同时,日本当局也指示停止“桐工作”。9月27日,铃木卓尔应召回南京,向派遣军总司令部报告后,总司令部决定暂时取消“桐工作”。10月1日,今井武夫赴东京汇报,刚刚组阁的东条英机严令军方“撒手”。(注:《今井武夫回忆录》,第160页。)同时,外相松冈洋右则决定另辟途径,通过银行家钱永铭对重庆进行新的“工作”。
    三 张季鸾企图借机拆穿日方“把戏”与中日秘密谈判的延续
    
张季鸾从和知鹰二处得知张治平、宋子良与铃木卓尔、今井武夫的谈判情况后,极为震惊,他一面研判事件性质,探究真相,汇报重庆中央;一面则力图通过和知鹰二,拆穿日方的“把戏”。
    除铃木卓尔、今井武夫等人外,和知鹰二实际上同样负有找寻与中国方面谈判机会的任务。九一八事变后,和知的主要任务是联络胡汉民、陈济棠和李宗仁等“西南派”反蒋。1938年日军进攻武汉前后,和知的任务转为在香港与蒋介石直接指挥的萧振瀛谈判。但是,与板垣征四郎等不同,和知主张抛弃汪精卫,专以代表国民党“中央”的蒋介石为谈判对象。他对张治平与铃木、今井之间的谈判,不仅不支持,而且“立于竞争、暗斗之地位”,“曾力予破坏”。1940年春,今井武夫第一次到港活动,和知即致电中国助手何以之,嘱其设法向中方揭破:“今井来意为蒋汪合流,实际为汪奔走,故亟应破坏之。”(注:《炽章(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5日,“蒋档”。何以之,一作何益之、何毅之,他既为和知鹰二,也为中国方面工作,是个“两面人”。)
    1940年7月,和知在澳门会见张季鸾。8月17日,和知回东京向陆军省官员报告,声称“本官之工作根本不提和平条件,重点放置于兴之所至之打听”,“蒋中正之意在于希望日华彻底合作,不拟苟合。”(注:《石井备忘录》,转引自《对中俄政略之策定》,第47页。)29日,和知在澳门会见时在香港的重庆工作人员王季文,要求王转告孔祥熙的秘书盛某,请其促进宋子良工作,但是却意外地得到盛某告知:“宋子良所进行之工作,那是一桩谋略。”(注:《石井备忘录》,转引自《对中俄政略之策定》,第47页。)9月1日,和知向张季鸾打听“真相”,告以所知,张季鸾感到震惊之余,认定“铃木活动,彻底为捏造之故事。”(注:《炽章(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日,“蒋档”。和知向张季鸾通报情况,时间不明,但8月30日和知尚在广州,与张季鸾谈话时间必在9月1日。)谈话中,和知向张季鸾透露,东京方面对板垣领导的“和平”工作本已失去信任:东条英机陆相怀疑,外相松冈洋右也怀疑,只同意板垣等办至9月底,“若届时不成,决由政府自办”。(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7日,“蒋档”。张函有时署“炽章”,有时仅署“炽”。)因此,张季鸾暗示和知,将此事向东京报告,借以“促成板垣之崩溃,使敌人内部发生重大争吵”。张季鸾估计:“该板垣把戏一旦揭穿,定会发生重大责任问题,而敌人之乱,即我之利也。”(注:《炽章(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日,“蒋档”。)9月3日,张致函陈布雷,告以即将向外界“放出消息”,说“委员长震怒,正彻查其事”,“如是则敌人自知失败而板垣倒矣”。(注:《炽章(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12日(应为9月3日),“蒋档”。)
    和知鹰二在与张季鸾谈话中,曾向张故示宽大:如中日双方停战言和,“东京只主张内蒙暂驻少数兵,其他无大问题”。张答以“中国是不许任何地方驻兵,不许任何地方特殊化的”。对和知所称中日谈判今后将由东京“收回自办,另作准备”,张季鸾表示:“如作准备,须彻底觉悟,重新检讨,简单一句话,必须互相承认为绝对平等的独立国家,凡不合此义者,概不必来尝试。”张季鸾通过铃木和张治平之间的谈判“故事”,认定日方“愚昧凌乱”、“荒唐幼稚”,程度太差,“证明去中日可以谈话之程度甚为辽远”,“可决其今后无大的作为”。(注:《炽章(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日,“蒋档”。)因此,他不准备与和知鹰二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张通过何以之转告和知,“不必奔走,更不必找我见面”。当时,张季鸾听说,日本陆军正在力主与苏联订立互不侵犯条约,因此又嘱咐何以之劝告和知:“决不可对苏联乐观。苏联之事,中国知道的多,苏联对中国,近来也很好,个中消息虽不能多谈,总之苏联对日本,可说是无丝毫好意。”(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7日,“蒋档”。)
    9月4日,和知离港,返回东京,自称当于15日返回华南,行前表示:“板垣始终不脱蒋汪合流之主张,故必须撇开板垣。”张季鸾不愿与和知作泛泛空谈,托何以之电告和知:“不是日政府诚意委托不必再来;不是日本诚意改变对华政策,诚意谋真正之和平,则不可接受委托。要之与弟何时见面并不关重要,日政府苟无真正觉悟,见我何用!”当时,日军正在准备进军南洋,抢夺英法在当地的利益。张季鸾估计,日方“因南进不能决策甚为焦躁,板垣等又闹此大笑话。和某归后,敌人内部,将呈鼎沸之态。”9月6日,张季鸾致函陈布雷,建议对日方采取“攻心为上”策略。他估计,板垣、铃木工作失败之后,日本内阁必将另起炉灶,重新确定与中国的谈判路线。因此,张通过陈布雷向蒋介石请示,是否可以以“私人观察”身份向日方提出日军自中国完全撤兵、完全交还占领地、自动废止不平等条约等三项基本要求。(注:《炽章(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6日午前,“蒋档”。)
    张季鸾分析,当时日方急于与中国议和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1.为了进军南洋。他说:“敌对南洋,势在必取,即荷印亦在所必争,故港、越、新加坡、荷印是一串的问题,一动作就是大事情。若只拿安南,不成一局势也。因此海军坚持非结束对华战争不能南进。”2.摆脱在中国的尴尬局面。张季鸾称:日军在中国的部队,共69个师团,约计在130万人以上;每日军费由2000万元到3000万元。最近半年,日军几乎毫无动作,今后的作战计划也无法确定。“老师糜饷,毫无效果,而同时眼看一年或等不到一年之后将失去南进机会,此其所以不得不焦躁也。”9月7日,张季鸾致函陈布雷,请示下一步谈判方针,函称:
    综观大势,委员长对于全局之判断,皆完全符合,弟深致敬佩。现观敌方殆有逐渐就范之可能,其酝酿应需一两月之时间,故十月、十一两月恐为重要时期,现拟得和某来电,再知悉最新敌情之后,即先回重庆。然若彼竟南来,当与一见。总之,现时为适于宣传之时期,倘蒙指示机宜,不胜厚幸。(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7日,“蒋档”。)
    和知鹰二曾告诉张季鸾,日军大本营和日本内阁准备由少数人组成“委员团”,专门负责对华谈判,因此,张季鸾询问:“万一敌方此次更派高级人员一同前来求见时,应如何处理?”他表示:“弟现时之个人意见在拟拒见他人,以贯彻私人谈话性质之立场。”(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7日,“蒋档”。)
    在军统局审查张治平的同时,陈布雷也致函张季鸾,要求他向日方“索要伪件”,以便查清所谓张群“证明书”、蒋介石委任状及亲笔函的真相。张季鸾感到为难,回函称:“板垣尚倾信伪件,正期待其进行。若果正面索取,反恐困难,且使敌人感觉,弟之地位太涉于机密也。”(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10日,“蒋档”。)他托何以之致电和知鹰二,声称“张群因无端被人出卖,非常愤慨,托索证件以便彻查。同时附告,张群疑为日方捏造,或为汪派作祟。愿查明真相”。张季鸾相信和知能办妥此事,携件南来,同时也相信“经此一电,亦可使南京敌酋恍然于一场故事之为捏造矣”。(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11日,“蒋档”。)
    张季鸾曾得到情报:周佛海鉴定铃木得到的蒋介石所书“委任状”及“亲笔函”后,指出其均为伪造,板垣征四郎甚为慌急。又得到情报:1939年板垣任陆相时,日军为试探苏联态度,进攻诺蒙罕(今译诺门坎——笔者),如苏联不抵抗,即调大部关东军人关。当时曾由板垣奏明天皇,天皇询问计划可靠否?板垣答云可靠。不料日军大败,转而调关内作战部队赴援。事后,关东军及参谋部有关人员一律免职。板垣本来也应该免职,派来中国,是让他“带罪图功”。“桐工作”出现问题,板垣更为慌恐。(注:《炽章(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17日,“蒋档”。)基于上述情报,张季鸾对板垣的倒台颇具信心。
    和知于9月4日返回日本后,曾电告何以之,已向东条英机发出长文,拟在福冈与东条派来的人员见面,或直接赴东京报告。不久即发电称:东条英机“令彼负责进行”。但是,其后,又发电称,9月10日在福冈与东京派来的要员会晤,偕飞南京,协商结果,以和知与板垣为核心,办理此事。和知称:将于9月15日或16日再飞东京,处理钤木等失败的善后事宜,同时取得东京正式委托,再飞南京,然后南下香港。(注:《炽章(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17日,“蒋档”。)
    和知确曾按张季鸾要求向日本军方揭发“桐工作”的问题。9月12日,臼井茂树就曾向参谋本部有关人员报告说:“据和知少将所调查探知,桐工作系香港蓝衣社之谋略,只是使用宋子良而已”,“谅蒋中正不会见板垣中将,板、蒋会议无法解决一切问题。蒋中正不至于发亲函,所谓蒋之亲函是冒牌货。”(注:《石井备忘录》,转引《对中俄政略之策定》,第46页。)但是,日方不肯也不愿意相信和知所报,而宁愿相信中国有不同“路线”。9月20日,和知鹰二致电何以之:
    下记最近之情况,有告知之必要:子良近对铃木言,彼将为治疗疾病出洋外游,中日和平交涉,急速需要结束。又谓宜昌方面,一周内当有人到达可能云云,暗示张岳军有出来之可能,表示恋恋不忘之意。日方为使促进正式交涉之实现,当期望中国路线之统一。又有人谓,蒋先生不肯使子良工作中断,子良背后,有特务人员控制,蒋先生不能使其中止等云。(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3日下午,“蒋档”。)
    和知鹰二要求何以之转告张季鸾:最好能命宋子良出洋外游,然后日方正式向中方提出谈判要求,而由东京负责进行。和知很着急,函称:“子良何时出国,祈速赐知为要!”(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3日下午,“蒋档”。)
    张季鸾本已判断张治平、铃木之间的谈判是“把戏”,现在日方却又提出新材料,说明宋子良和铃木之间仍在联系,这使张季鸾感到迷惑。他决定不再参与中日秘密谈判。9月21日,张季鸾要求何以之用明码电文告诉和知,张季鸾日内离港;同时另用密码告知:
    铃木假把戏我早已一再告之,何以尚如是纠缠?且对我方内部之观察,饱含污蔑之意,是证明对方不足与谈。中国本决无路线问题,我政府从未委托过人,我亦从未受过委托,只因你们来找我,我为个人友谊之计来此。今乃认中国有多少路线,是等于认定我为路线之一。我现在声明,此路线取消,我不复过问,将来纵有正式交涉,亦勿找我。我之为人,本极恶麻烦之事。今如此麻烦,我厌恶已极,故决计脱离此问题、望彼告板垣,我已自己取消,不愿过问矣。(注:《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1日晨,“蒋档”。原函未署名。)
    宋子良是否和铃木确有联系呢?张季鸾不能判断。他将这一问题交给陈布雷。9月21日,张季鸾致函陈布雷,陈述五条意见:1.观和知电文,“足知敌方有轻蔑、操纵之意”,但宋子良君是否对铃木确有此表示,本人没有“判断真伪之力,因而不能作有力之反驳”。2.今井、铃木的失败,在敌方内部是“绝大问题”,南京敌人明知是假,尚欲“挣扎蒙混”,板垣负责与中国谈判,原以9月底为限,本人“声明不管,更足以打击之”。3.南京敌人的和平攻势彻底失败之后,日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为再变和平攻势为军事攻势,一为由东京发起,正式媾和。此问题日方如何选择,在不远期间便可明了。4.敌军人本是一丘之貉,但和知有一点特殊,即不仅与“勾汪”工作无关,而且在敌人内部以“反汪”得名,因此可以判断,如东京正式与中国交涉,必派和知奔走,因此,和知此线索仍应保留。5.观察最近情形,我方内部不能不承认“发生毛病”,“当假委任状、假信问题发生之后,何以宋子良君以行将出洋之身,而尚与铃木作私人接触”?他严肃表示:“此真为不能想象之事!”(注:《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1日晨,“蒋档”。)他还列举了其他一些和日方秘密联系的严重事例,要求陈布雷将上述情况呈报蒋介石。23日,张季鸾再次致函陈布雷,说明“自前日向彼方通告不管之后,觉心神为之一舒。盖国家与领袖受敌轻侮,只有如此断然表示,为昭雪轻侮之道”。(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3日下午,“蒋档”。)
    张季鸾虽已向日方表示“不管”,但是他仍然对中日谈判存有希望。9月23日,张季鸾致函陈布雷云:“对今后看法,弟微有不同。弟以为判断局势之第一关键,在看是否以敌大本营之名义来开正式交涉,果来交涉,即当认定其有若干诚意”,“盖既来交涉,则为承认是国家与国家间之正式议和,一也,汪奸当然取消,二也”。此前,陈布雷认为,日军进攻安南,中国的对外联络线受到威胁,说明日方没有议和诚意。对此,张季鸾表示:“安南问题,当然有威胁我方之恶意,然不能因此之故,即断定敌人不企图正式议和。”他说:“和战本为同一问题之两面,中日现在战争之中,而又并无和的头绪,在我方似不必过于重视其另辟一新战场之企图,即藉以判断其政策如何。”他表示:自己的“工作目的”在于执行一种试验,即“敌人宣传愿与我政府议和之是真是伪”。他认为,此点关系中国今后半年乃至一年间之“一切抗建工作”。(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后9月23日下午,“蒋挡”。)
    陈布雷反对张季鸾对“和谈”的幻想,要求张季鸾结束在香港的工作,尽早回渝。9月24日,张季鸾复函陈布雷:取消前函所述意见,自即日起,对外对内均脱离此问题,不再报告和知传来的敌情;所保管之“港币小款”,亦不再负保管之责;将向中航公司订票,尽早动身。(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4日,“蒋档”。)
    宋子良以蒋介石、宋美龄、宋子文的“至亲”身份擅自与日方谈判,张季鸾对此深为不满。正当此际,一件关于宋子良谈话的新情报帮助张季鸾作出判断。9月24日晚,张季鸾读到和知鹰二致何以之的最新电文,其要点为:铃木报告,谓宋子良近谈,本月13、14、15日,委员长曾与戴笠、张群、张治中秘密研究此事。又云:因近日委员长不满于孔、何二人,故孔、何不参加会议。张季鸾认为,“其最可笑之语为委员长表示,交涉可继续进行。”张季鸾判断:“无论宋君如何荒唐幼稚,断不会作此可笑之谣言,是可确定为铃木所捏造矣。”对于铃木捏造此类谣言的目的与效用,张季鸾致函陈布雷称:板垣屡次向国内报告,和平条件业已成熟,并且逼迫近卫写信向我方表态。近卫信件在我方虽不觉重要,但在日方却是总理大臣公函,板垣无法卸责,只能继续不断造谣,希图继续控制军权,“以达其继续进行勾汪签约延长现状之目的”。(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5日早,“蒋档”。)
    当时,和知鹰二召何以之赴沪。9月25日,何到张季鸾寓所会面,张要何到沪后明确告诉和知,“所有铃木报告中之宋子良谈话,绝对为铃木捏造”,建议和知向东京切实报告。(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5日早,“蒋档”。)同时,张季鸾也要何向和知转达:为大局起见,在一两个月之内,如东京确有正式讲和诚意,并有适当内容时,允许和知与张通信一次,但仅以一次为限。张称:“当拚其最后之信用转达一次,盖中国实在认日本无诚意也。”张并称,如东京确有进行之意,则个人愿忠告:第一,停止进攻云南及轰炸一类威胁、压迫行动;第二,须有建立平等的“新国交”的决心,绝对不可向中国方面提出“承认伪满、中日联盟”等一类要求,否则张不能转达。(注:此为陈布雷指示张季鸾者。)第三,根据上述两项作正式之准备,可来一次信,说明派何人负责开谈及其他具体事项。张特别强调:当年冬天,准备往陕西终南山养病,和知来信,须在两个月之内,“过时则我人山已深。无法接头矣”。何以之向张表示:“除非东京真正弄好,彼亦不敢赞成接洽。盖在板垣之下接洽,则中国上当也。”(注:《炽(张季鸾)致陈布雷函》,1940年9月25日夕,“蒋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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