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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霞]族群文化的移植:“旅游者凝视”视角下的解读(3)


    为了满足“旅游者凝视”需求,民俗村将各地少数民族文化集中起来在异地进行展示或表演,导致族群文化的时空移植。从时间上看,民俗村移植了未经开发的少数民族村寨和现代化发展之前的少数民族民俗风情;从空间上看,这种移植是跨地域的,是直接把少数民族的文化元素空间位移,移植到深圳这个现代化程度相当高、生活节奏相当快的城市里。民族文化在民俗村以新的符号形态获得了新的意义,被展演的文化事象游离在自身习俗之外,成为移花接木式的“文化盆景”。⑩
    (一)完整性族群文化的片段性出现
    民俗村的文化移植片段性出现至少有两重表现。首先,在展示内容遴选过程中,以经济利益为导向的企业只选取该族群最有代表性的文化要素和最吸引游客眼球的文化要素,其他要素容易被忽略。民俗村里展现的民族特色是一些被截取、被重组、被放大的符号,这是族群文化的“第一道过滤”;其次,并不是所有展示景观都被游客关注,游客的凝视只带走“他所希望看到”的那一部分民族符号,剩下的文化元素容易被忽视,这是族群文化的“第二道过滤”。原生态的族群文化经过两次“过滤”后,给旅游者留下的只是极其零散的“民族符号”,这些符号主要以照片的形式保留在旅游者的“旅游记忆”当中。
    哈尼寨力图把哈尼族的“特色”文化要素抽离出来集中性展示,其中梯田、蘑菇房是主要构成要素。谈到梯田,穿着哈尼民族服装的演员略有抱怨,“民俗村虽然有梯田展示,但是不够壮观,容易误导游客,让他们以为我们元阳的梯田只是那么一点点。”游客在微缩景观中寻找其所感兴趣的“景观”,他们观看、谈论并摄影留念。但根据作者的观察,游客在哈尼寨的平均停留时间不超过5分钟,而且在这短短的停留中,游客很少跟民族演员交流。待其走马观花地参观一番后,作者问起他们对哈尼族的印象,他们除知道了有蘑菇房和梯田外,对哈尼族其他丰富的族群文化和民俗事象依然毫无所知。
    随着旅游的大众化和普遍化,旅游的一种危机却在悄然滋生——旅游的“符号化”倾向越来越明显。(11)民俗村对族群文化符号的提取迎合了大众游客的这种“符号化”消费的欲望,他们销售给游客的产品只是对符号表象进行表达。作为一个完全商业化的主题公园,虽然开发者努力营造一种真实的原生态的民族文化气氛,但实际上那些从“故乡”到“异乡”的所谓传统文化的展示基本上是按照取悦游客、迎合游客的标准来截取的。表演什么、展示什么、不表演什么、不展示什么,都要看其能否最大限度地带来商业上的收益,能否符合民俗村整体商业开发的要求。此时,每个被展示的族群在“旅游者的凝视”下被迫地贴上标签,如黎族的竹竿舞、彝族的“抢婚”、侗族的上刀梯等等,都被有意识地加以强化。在媒体的宣传和口碑效应影响下,在旅游者众多视觉体验的交融结合中,原本相对完整的、系统的族群文化以片段式、符号化的形式表现出来。
    (二)神圣性族群文化的娱乐化运作
    为了商业目的,某些民族村寨的祭祀仪式与传统节庆也成为吸引旅游者观看和参与的节目,原本属于社区内部的神圣性活动被转化成可供外人参与的娱乐化事件。此类神圣性活动的时间和空间也由于表演的需要而发生了改变。对于少数民族有特殊意义的重要事件被作为旅游资源开发后,变成了一种为外来游客而进行的表演,其非同平常的意义消失了,其神圣性也下降了,(12)少数民族员工(即使是本民族的员工)也成为真正的“民族演员”。许多民族节日和仪式都具有很高的神圣性。但在演示过程中,时间、地点、人物和要素都发生了变化,在舞台特定的时空与编导人员特别编制的解说词串联中,把日常生活叙事转换为艺术叙事。旅游者享受着现代大型娱乐节庆的氛围,但是民族演员却认为“这根本不是过节,只是表演,为娱乐游客而已!”有些民族的仪式中的支持者是本民族中德高望重的民间权威或特定的神职人员,他们往往是男性,而民俗村为取悦游客,常常把他们转换成漂亮的女子.
    傣族传统的泼水节被移植到民俗村后变成了游客在泼水广场上的“泼水”狂欢,神圣的民族节日被彻底娱乐化了。泼水节是傣族最隆重的节日,节日清晨,傣族男女老少穿上节日盛装,挑着清水,先到佛寺浴佛,然后就开始互相泼水,互祝吉祥、幸福、健康,预示着未来一年的吉祥如意。深圳民俗村的“泼水节”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演绎,不仅泼水节原本所蕴含的文化意味被剥夺,其所依存的社会场景也不复存在,甚至许多参与其中的名义上的“傣族人”实际上也是由其他民族的演员所“扮演”,这就使得民俗村中的“泼水节”成为了一场彻底的商业化的娱乐活动,与原本真实的、传统的泼水节相关联的仅仅是借用了其节日名称和外在形式,其内在的社会、文化意义则相去甚远。然而,民俗村在宣传“泼水节”娱乐性的同时却不断地强化其仿真性——“傣族泼水节真实地再现了与‘泼水节’有关的浴佛、泼水、赶摆等场景”。(13)未曾到过傣族故乡的游客或许并不怀疑这种移植的甚至完全是人造的“泼水节”的真实性。游客所看到的移植的民俗会对其日后到族群原生地旅游时的体验产生影响,他们会用表演的民俗去衡量真实的民俗。
    为了增加游客量,民俗村积极地推出各种吸引大众旅游者视线的节庆活动。此类节庆活动具有传统性与现代性相结合、熟悉性与差异性相对照的特征。这就为旅游者的凝视带来新的视觉冲击。
    对于旅游者来说,他们通过参观和参与,感受着民俗活动的乐趣,神圣的民俗在他们眼前是娱乐消遣;对于表演者来说,在民俗村里只是愉悦大众、供游人欣赏的工作方式,原有的神圣感和对于族群自身的文化价值感则减弱甚至消失。民俗村寨脱离了生活中的原来情境,纯粹为了实现商业目标,改时换地把具有深刻文化内涵的活动换作浅层次的演示,不单把神圣性的民族文化和活动娱乐化操作,还降低了民族文化的传统性和神秘性,影响了游客对少数民族文化的真实认知。
    (三)多样性族群文化的标准化管理
    在企业利润导向下,旅游表演的节目配置按照低成本、高效益、简便、快速的商业运作原则来组织节目。这种商业配置下的文化生产,不再是个性的独创,而是为了追求商业利润的大规模批量生产,导致的结果必然是文化的标准化、刻板化和程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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