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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霞]族群文化的移植:“旅游者凝视”视角下的解读(4)


    在这个形式大于内容的民俗村中,不仅展演的节目是标准化的,携带文化的族群成员也成为遵守企业规范的员工。民俗村实行“行为规范化、工作程序化、质量标准化”的管理模式,每位合同演员都要与公司签订《员工手册》,以示遵守公司统一制定的服务标准流程,否则要根据《奖惩条例》进行处理。民族演员平均每天工作8小时,白天上班时间在村寨里为游客提供解说服务以及定时表演,傍晚下班后就离开村寨,集中居住到公司统一安排的员工宿舍。其中,“服务规范”是每位村寨部员工必须遵循的规范,它统一规定了民族演员的行为举止与待客礼仪,约束了每位演员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以及不能做什么。一位彝族演员说:“岗位服务技能,待客礼仪,管理制度都得适应公司的。这跟原先生活习惯不太相符,心里也没什么,只要能接受就好。”不同少数民族原本有着不一样的生活习性和待客礼仪,企业的标准化管理间接约束了多样性民族习俗的展现。不同民族及其文化的集中配置、统一管理使得民俗村内各民族的特色与习俗日渐趋同起来。
    多样性族群文化的集中化管理中的另一个突出的问题是民族演员对现代城市、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适应问题。与族群原生地的亲缘关系不同,民俗村实行现代企业科层制管理,人际关系主要由上下级关系和平行关系构成。在现代化都市文明的浪潮下,在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规范下,民族村寨里的民族演员无论在生存环境、生活习惯,还是在人际关系、宗教信仰上都面临着一系列的改变。
    (四)新族群认同的形成
    “旅游者凝视”改变了少数民族演员原有的身份与认同,使其形成了新的族群认同。在各族群文化大荟萃的民俗村里,少数民族演员对自身所演出的“民俗”和附着于其上的所谓的“文化”明显缺乏认同,但对于故乡的认同则日益深化。在与游客接触过程中,民族演员不断地反观着自身的身份,加强了对自身的认同,在接受“旅游者凝视”的同时,意识到了之前被忽略的族群身份,产生了有别于原来的族群认同以及新的民族使命感。“旅游者凝视”作用除影响村寨的建造、节目的排演,也时刻影响着民族演员对本民族文化要素的看法。在民俗村佤寨,村寨节目《神奇的阿佤山》每天上演,该表演的趣味性较强,来自云南临沧的佤族演员表示,“民俗村要突出佤族‘以黑为美’的审美观、还有牛头、木鼓等乐器,但佤族的文化不仅如此而已,游客喜欢欣赏‘有特色’的表演。”民族演员在接受游客凝视时,逐渐能把握到游客喜欢“看”什么,不喜欢“看”什么,“投其所好”地展示民族要素。同时,“旅游者凝视”让民族演员产生了新的民族使命感。这位佤族员工表示,通过在深圳、在民俗村的生活,他切身感受到民族文化表演的市场价值,希望日后能在佤族地区创办培训学校培养本民族演员。对于故乡的认同无论是新演员还是老演员都无法淡漠。许多初次走出深山、离开本民族聚居区的演员,他们在民俗村中的生活,无疑有助于迅速确立起自身的族群认同。尽管他们表演的内容与真实文化相去甚远,但通过与游客们、民俗村中的其他族群演员的大量而又频繁的交往,他们还是很容易发现本民族“故乡”文化的特别之处,从而建构起之前未曾意识到的族群身份认同。
    新的族群认同与民族使命感是民族演员对“旅游者凝视”的回应,文化的移植成了持续满足“他群”愉悦的手段。新的族群认同既让民族演员在深圳、在民俗村寻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又深化他们对自身族群的认知和情感。然而,如果这种“投其所好”的族群认同被其原生地模仿,则会影响到族群文化的发展方向。
    三、结论与讨论
    在当代消费社会,大众旅游的蓬勃发展加强了不同地域、不同族群间的交往,“凝视”逐渐成为不同人群之间交往的新型图式。“旅游者凝视”为文化商品化、舞台化研究提供了一个有力的理论工具,它作为一种权力的隐喻,是民俗村里族群文化再生产的动力。在民俗村里,“旅游者凝视”是一种隐性权力,它主导着民俗村这个特殊旅游场域的形成,控制着民俗村内各族群文化移植的范围与程度,支配着民俗村内文化展示的内容与形式,由此,民俗村内再造的各种“奇风异俗”层出不穷,民族演员的族群认同也不断被割裂、被异化、被创造。
    民俗村的文化移植是“无根的移植”,完全不同于族群携带着自己的文化进行迁移的那种“有根的移植”。这种在“旅游者凝视”支配下的移植,导致完整的族群文化被片段式展示、神圣性族群文化被娱乐化运作、多样性族群文化被集中性处理。在“旅游者凝视”下,展演的文本以民族地区原生文化符号的复制与变形、移植与加工得以建构,为游客制造出特殊的时空距离感,以产生强烈吸引力。族群文化在“凝视”的权力下进一步符号化、刻板化,并面临着变形再生产的危险。在文化移植的过程中,民族演员充当了文化移植的中介。特殊的身份使族群文化展示者的认同发生了变迁,有别于原有族群认同的新认同和新使命感在民俗村这个特殊的旅游场域里被“凝视”所激发出来。游客与民族演员之间非对等“凝视”与“被凝视”使得民族演员的族群文化从“我用”转移到“他用”。同时,游客所看到的“被移植的民俗”会成为其日后到族群原生地旅游体验时的参照标准,他们会用今日所凝视到的表演性民俗去衡量日后所见的真实的民俗,这将对族群原生地的文化传承的方向产生一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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