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神天菩萨信仰追访记
http://www.newdu.com 2024/11/22 10:11:59 未知 张博 参加讨论
•《中国海洋大学报》“田野采风”专栏系列文章• “神天菩萨”就是关公,这是我们湖南益阳老家特有的叫法。在解放以前,当地有隆重的关公祭祀仪式,从一句“三百六十日,四百八十祭”就略可想象当年的盛况。 意外的收获 2017年元月,研一寒假回家,在火塘边跟爷爷聊天。爷爷说考虑到我这民俗学专业,这段时间他回忆了很多,想到村里以前祭祀神天菩萨,也许会和我的专业对口。我在村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神天菩萨这一说法,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起来,立马要求爷爷给我介绍一下。 插图:远眺南坝村 我问爷爷怎么以前从没听他提起过神天菩萨,他说其实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说到“跟敬神天菩萨一样”来形容一些宏大的场面,只是我没注意到而已。的确,很多我们习以为常的话语,从没想过其背后的内涵,总是觉得理所当然。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们那形容一个人嘴碎,会说“某某像司命娭毑一样”,由于方言读音“simian”的缘故,我最近才确认“司命”的字形。结合人们说“她”是掌管厨房的描述,才进一步确认是司命灶君的夫人。灶君“上天言好事”,给人们留下了话多的印象,他夫人的嘴皮子就更不要讲了。这样一来,人们用这一句形容就能解释得通了。在课堂上老师总是说,生活处处皆田野,我这个初学者还是时常拘泥于习惯性思维,对生活中的民俗事象缺乏敏感性。 热情的报道人 由于我爷爷对祭祀的一些细节并不清楚,第二天我就去拜访了村里的吴国峰老人。说明来意后,吴老爷子就从关公显圣给我讲起,说到祭祀用的旗锣鼓伞、关公的俗世弟子等等。吴老太太也放下手中的活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这专业都学些什么?我试着用书上写的民间的风俗习惯这一定义跟她解释,她听了半天还是迷迷糊糊。最后还是吴老爷子用两个字解决了她的疑惑——乡俗,只换了一个字就符合了他们的日常表达。其实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尴尬,2016年12月我们师门在浙江景宁做一个畲族道场的田野调查时,我问师公“道场音乐类型”、“仪式现状及其演变”等问题,就成功地把他们问住了。田野的对话技巧就是要简洁明了、口语化,当我提出一系列书面化问题时,报道人理解起来就很困难,更不用说组织语言回答问题了。民俗学的目光本来就是聚焦于民间文化之上,这给我的教训就是在田野中要尽量“接地气”,这样不但能减少交流障碍,还能拉近双方距离,稳固田野关系。 你怎么搞这些迷信? 关公并不算“科班出身”的神灵,人们如此崇敬他,除了关公显圣的传说、忠勇仁义的品行之外,在当地主要还是关公与益阳有着不解之缘。据益阳市志记载,单刀赴会即发生在益阳,现在资水上的青龙洲相传为当年周仓为关羽磨刀的地方,益阳现存有关羽濑等历史遗迹,我想国人的名人情结在此发挥到了极致。当地人为了显示关公的神性,建构了关母为雨露仙子的传说,又流传着关公显圣助力康熙平叛的故事。人们树立起这样一个神能通天的神天菩萨形象,来充当地方守护神、生产保护神的角色,遵循着“心诚则灵”的原则,怀揣“有求必应”的愿景,虔诚地祭祀着。 插图:斑驳的关圣殿 在我跟两位老人聊天的时候,他们的小儿子回来了,得知我们聊天的主题后,他问我怎么会搞这些东西。就像我们在景宁的时候,当地人对我们翻山越岭去看他们做道场不可思议一样,而且他们说得更直接,你们怎么也搞这些迷信?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研究生不搞飞机大炮,起码也要搞一些“高大上”的东西,是万万不可能跟这些“迷信”有关联的。其实顾颉刚先生早就在《妙峰山进香专号》的引言里给那些非难知识分子去进香的不平者们给出了解释,从了解民众的生活到突破书本知识的局限两个层次分别做了说明。引言中还强调“凡是我们看得到的东西都看上几眼,知道一点大概情形,这便是常识。凡是我们看到的东西,自己感受了趣味,要得到深切的了解而前往研究,从此收集材料,加以整理及解释,这便是学问。” 说到底还是人们对自我文化的自觉性还远远不够,因为司空见惯,所以不足为奇。在景宁的时候,当我从传统文化继承、民间文化特色、族群自我认同等方面给师公们做出解释后,他们再也没说过迷信一词。其实,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但是当地已有24年没做过这个道场仪式,我想这跟人们的观念也不无关系。在老家,我问了很多60后、70后,他们都表示没有听说过神天菩萨,他们对民间文化的态度也是漠不关心。当生活的节奏日益加快,而传统又渐行渐远的时候,也就不怪人们亲睐于麻将桌来打发闲暇时光了。 作者简介:张博,浙江师范大学文化创意与传播学院2016级社会学专业研究生。 (本文原载于《中国海洋大学校报》第1966期 - 第04版:副刊) 【本文责编:郑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