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与民众:《读书》座谈
http://www.newdu.com 2024/10/31 10:10:52 《读书》在线阅读 林生祥等 参加讨论
二○○八年一月,广东南岭森林遭受冰灾重创。四月,来自台湾地区的著名歌手林生祥、罗思容在广州、北京等地以“每日·种树”为主题开展系列演唱之旅,用歌声赞助南岭的种树计划。《读书》编辑部借此机会邀请部分音乐界、文化界人士,就林生祥创作与演唱活动的特色与意义展开了活跃的讨论。 林生祥: 我所理解的目前美浓的状况是,大家在各自的领域做自己该做的工作。“交工”时代的作品,对我来讲,真的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很多事情其实我都忘记了。《临岸》与《种树》专辑以及现在在做的新作品,都是试图用不同的想法去开展新的创作。在美浓“反水库运动”的时候,我做音乐专辑,是因为我在那个运动里面不会做其他的事情。钟永丰有他自己对于运动的想象,在那时候对我说,反水库的运动到这一步,没有招式了,该用的都用完了,因此要在文化上面把这个运动的宽度、长度拉开来,他就是有那样子的一个想法。而在《我等就来唱山歌》这张专辑里,我有—些实验,很多人觉得这是一种新的声音,就支持我们。 崔卫平(北京电影学院): 我特别喜欢林先生早期的叙事性创作,里面有粗糙不齐的故事,解决很具体,把生活原生态都能够呈现出来。“反水库”相当于一个公益运动,参与者有各自的身份,有人做音乐,有人当老师,运动之后就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我在想,这样的行为有一种脆弱性,做完以后,变得没有踪迹,好像不存在。当你们在大树下唱歌的时候,这种行为和做其他物质行为不一样,物质行为会留下来,而公民运动很可能是一时的。当然,刚才观看播放的纪录片,得知运动开花结果,好山好水留下来了。当时人的活动、歌声,人的气息沉淀在山水当中了,随后还有一系列的活动,比如让孩子种稻米,都是非常有意思的。这其中蕴含着很多层的关系,包括音乐和社会运动抗争之间的关系,还有则是我们和物质的关系。在我们以前的文人传统当中,对物质采取比较鄙视的态度。包括对种稻米的态度,读书人是不种稻米的,只会采取轻视的态度。到了现在这样一个物质的时代,我们究竟该怎么看待物质?对大陆人来说还是一个命题。怎么建立我们与物质的关系,并且是有张力的关系? 老 羊(白糖罐音乐工作室): 刚才崔老师说到“好山好水留下来”,我的理解是:这些抗争过程当中产生的精神上的沉淀,即“人的去处”,在林生祥的创作和美浓的反水库运动中,找到了一个归宿,找到了一个“回去”的地方。据我的观察,大陆这边的很多艺术家,基本上还处于思考和表现现实生活的阶段,差不多普遍没有一个去处。现在,生活的撕裂,人的状态,是特别不舒服的。但是我们要到哪里去?我们当中没有人提出把“好山好水留下来”,使我们得以“回去”。我刚才去看了中国美术馆的《面向现实》展览,我们正在面向的,是“现实”,而不是未来。在我的生活当中,我不觉得,如果回到我的故乡,还能再找到好山好水。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这样一种期望了。“回到好山好水”,是我要向台湾音乐人、向那里的民众学习的地方,也是我最关心的一个课题。 颜 峻(独立乐评人): 我想说的是三个词,第一个词是“运动”,第二个是“美学”,第三个是“土地”。很多人都挺想搞运动的,对运动有一种强烈的热爱和期待,现在要感谢的是林生祥带给我们对运动的想象,或者说让我们离运动又近了一点,也就是无限的去接近它。大陆的民谣也在关注社会现实,可能民谣是地下摇滚死亡以后,又一个还在关注社会现实的音乐群体。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可能我们比较关注的是运动,至于运动音乐或者说抗议民谣,后边那两个字好像经常有点缺失。我曾经听到一个很奇怪的说法,现在还挺流行的——要是不喜欢我的音乐,你就是资产阶级;要是不喜欢我的音乐但喜欢我,你就是小资产阶级。我们对运动的意识肯定强过对音乐的美学的认识。所以再次感谢林生祥,既运动,又音乐,好山好水凝聚在行动和音乐之间,而不是通过口号感动人。第二是“美学”。我觉得美的力量可能更大,或者说文化的力量更大,对我来说,诗歌就是政治,声音也是政治,这是我的政治学。是否存在一种民歌的音乐政治学,或者是否民歌的美学也是民歌的一部分?再说到林生祥,纪录片里的他很有力量,现场听他唱歌又很美,非常文雅,这绝对使我改变对他原来的想象。他不愤怒,但是又很有力量,这让我去想,在他的歌唱、声音和音乐之间所依赖的是什么。应该是嗓音、是他的音乐,这种美背后凝聚的力量,不是写一篇文章或者喊一个口号就办得到的。在我的理解,林生祥之所以进入到运动中间,并找到自己位置,他的声音和音乐是一个基本的工具、一个立足点,还有“土地”。在关于小学生实习种有机米的纪录片《谷子谷子》中,孩子学习种植的体验,其实更重要的可能是培育一个人与土地、文化、整个精神的力量来源的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在今天中国大陆民谣、民歌或者说泛民谣音乐领域内,是最大的一个疑惑所在——我们的根源在哪里,我们的土地在哪里? 许 多(北京工友之家文化发展中心): 我在北京打工,不是什么艺术家,当初我们几个工友有一些文艺爱好,就组成了一个叫“打工青年艺术团”的民间文艺团体,创作了一些关于打工生活的节目,然后去工地、工厂、社区给工友们做一些义务演出。说到根源、土地,说到不知道土地在哪里,不知道回哪儿去,那就我的体验来说,一般工友不会有这样的困惑。根源就是我们现实的生活,我们就真实地生活在这火热的土地上,我们的出路就在对当下现实的改造中,所以我们对传统文化的需求就变得很踏实,不是为了文化而文化。而有的人可能离开火热的现实生活有些久了,就喜欢拿“根源、土地”这样的问题当做文化符号来把玩,寻找迷茫的快感。怎么让歌唱反映现实生活,这是艺术家们的问题,对于我们工友来说,则是通过文艺的创作来对我们的现实生活进行反思,把我们的声音更大声地传递开去。所以表达是第一位的,这更是指对生活进行自主的反思批判,然后才是怎么去表达。我不太懂美学,但我知道当我们感受到现实的疼痛时,就会喊出来,正如一个工友说的,我们不可能把这种疼痛写成多么深沉而朦胧的东西。我觉得民众文艺有着自己的美学,这种美学肯定是区别于主流的、精英的,是大众的,是来自我们劳动生活第一线的,是要让大家都能够来表达的。而表现形式也是鲜活生动的,让大众能接受的,它当然要和我们的传统文化做连接,充分吸取其养分,但肯定不是像一些艺术家那样有洁癖,不是那样唯艺术论。文艺的普及和提高是一个自然生长的过程,每个阶段都有其不可取代的价值。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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