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远古祖先从动物界分化出来以后,最初只是偶然地使用"天然工具"(天然石块、天然棍棒、动物的骨头、牙齿和角等等)来取食、御敌的。这是人类始祖借助工具进行的萌芽状态的对象性活动。这种活动的最突出特点,是有目的性和无目的性的并存。一方面人类的祖先在使用未加工的木棒、石块和骨头作为"天然工具"的漫长过程中,逐渐地对工具形式(锋刃)和功能之间的联系,有了朦胧的体验和初步的表象。知道要达到砸坚果、挖根茎、打猎物等目的,这些"天然工具"必须有刃口、有尖端,还要有一定的重量。当天然工具形式不能满足需要时,就力图通过简单加工来取得合用的工具。另一方面,对如何加工才能取得合用的形式,却缺少起码的经验。因此,制造石器从最初时起,就存在着对工具性能的有目的追求和加工过程的盲目探索之间的矛盾。只是在后来的实践活动中,初民们才开始朦胧地意识到去从天然物中挑选,或者从偶然性的活动中,譬如偶然看到石块碰击石块以后,发现还可以人为地去取得这些刃口、尖端等合用的石片,于是就开始尝试着去模仿这种碰击。人类始祖的这种尝试性的模仿,逐渐地由偶然转向经常,由简单的碰击到有意识地、重复地用一块石头去打击另一块石头,使其产生锐利的边缘和尖端。这就使初民逐渐地形成了最初的感性的直观动作思维。 棍棒和石头是人类用以加强其自身自然器官的最初的辅助手段--工具和武器。最初的狩猎活动,是用棍棒和石头以及可用作工具或武器的其他手段进行的。 早在最初使用棍棒或石头的时候,原始人类就不得不对它们的种种特性进行思考。因为并不是每根棍棒和每块石头,都对达到他们的目的有用。即使单纯投掷一块石头,也需要进行一番选择。当石头过轻或过重时,人们就不能获得所要求于那块石头的结果。原始先民在实践过程中,通过亿万次的直观动作思维之后,才知道需要投远时,选用小而轻的石块;需要用它去击毙猛兽时,则要选用比较大而重的石块;在刮削和挖掘时用的石块,又必须有特殊的形状。掘土棒不仅需要具有特殊的形状和一定的粗细,而且需要不易折断、不易弯曲等等条件。 随着生产实践的发展,初民们不仅日益确切地了解他们所使用的辅助手段,必须具有什么样的性能才符合自己的目的,而且对于最合理的辅助手段最容易在哪里发现,哪种树木能够提供最好的掘土棒,哪种石头最适于切割或刺戳等等都有了明确的理解和认识。 经过长期实践之后,初民们已经能够按照不同的目的,在从自然界中发现的木棒和石片(后来还有骨头和牙齿)中,找到最适当的形状,并特别加以选择。 在种种自然作用的影响下,很多种石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与人工制造的割切器或刺戳器非常相似的形状。快别是燧石,具有这种形状。 那些被称为人类文化曙光时代的石器,即"曙石器",哪怕它是天然形成的,无疑也对人类思想文化的发展具有重大意义。在有很多燧石的地方,人类肯定在自然界中找到了与今天所谓的曙石器形状相同的石头。人类最初大概就是在这些石头中,识出了那些最适合于用作工具以达到自己目的"曙石器"的。 非常明显,由运用燧石而获得的更多的经验,一旦向原始人指出:这块石头同另一块石头碰击时将发生怎样的反应后,原始人当然就懂得运用这些经验,对所发现的,并不完全适合于自己目的的"曙石器"进行一些整修来改变它的形状了。 人类在极为漫长的史前时期中,在经常使用天然燧石工具中,通过反复的练习,积累了必要的经验,这就向伟大的革新--自觉地、有计划地制造工具,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考古学获得的资料证明,人类最初有意识地制造的工具,是未经任何琢磨的打制石器。③据外电报导,1973年至1974年,一支国际考察队在埃塞俄比亚北部哈达尔地区发现的48件石片器具,是在距今250万年的地层中找到的, 这是迄今为止发现人造工具最早的记录。④在东非坦桑尼亚的奥杜威峡谷,也发现了大量生活在距今200万年前的能人(Homohabilis,亦称南方古猿纤细型)制造的石器工具。这些工具只有一、二个尖或刃,加工的随意性很大,没有固定的形状,也没有专一的用途。它们只是些"粗制滥造"的"万能工具",很难从天然石块中把这些工具区分出来。当然其中也有些比较典型的工具,即用坚硬的砾石打制的砍砸器。有些砍砸器又经过交互打击,形成一头尖,而另一头钝。钝的部分可以作为把柄,用手握住去砍伐枝条,修整木质工具,因而被称作"原始手斧"。在我国云南发现的,生活在170万年前的元谋人,不仅能够制造石器工具,并知道用火。 元谋人所制造的石器,以石英为原料,其中主要有砍取木棒、猎取野兽的砍砸器和用于切割兽肉的刮削,也有割削和挖掘并用的尖状器。这些早期石器的制造工艺虽然十分简陋,但却证明人类已经脱离了动物界,而开始了有目的、有意识的生产劳动了。有意识有目的地制造石器工具,是原始人类思维活动的一个重要的物质标志。正如恩格斯所说:"即使最低级的野蛮人的手也能做几百种为任何猿手所模仿不了的动作。没有一只猿手曾经制造过一把哪怕是最粗笨的石刀。"⑤ 由此看来,要判定原始人类在不同发展阶段的思维能力和思维水平,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分析他们当时制造和使用的工具。可以说,原始先民的思维和智能,都凝结在这些工具之中。或者说,这些工具,就是他们的已经转化成物质形态的思维。 从早期石器的选材和形式来看,人类的思维能力,已远远超过了以外的其他高等动物。他们对目的与手段、对工具的用途与形式、对工具选材的质地与使用效果的关系等等,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如打制石器时,往往选用坚硬的熔岩和石英石作材料,而不用质地较软的沙石;石器工具的形式,有的是用于加工工具的砍砸器,有的是用于剥制兽皮的尖状器和刮削器等等。天然的石块往往缺乏锋利的边缘,因此,打击石块使之产生锋利的边缘,便成为早期人类制造石器最重要的动机。 原始人在制造工具的实践中,慢慢知道了哪种质地的石料适合于制造哪一类的工具。例如燧石、黑曜石等硅质石料,虽然很硬,却易于打制,如由熟练的人来打制工具,可以得到随其所欲的形状,且容易产生锋利的刃口。故在石叶工具制作中,黑曜石这种玻璃质的火山喷出岩石,特别受到初民们的重视,以至成为新石器时代人们的一种贸易对象。生活在南部非洲的原始民族布须曼人(Bushmam),就用坚硬的石英、页岩和金刚石等在岩石上雕刻了很多形象逼真、栩栩如生的动物岩画。这表明这些原始人群,对于制造工具所用材料的物质属性和打制方法,已经有了规律性的认识。 三 如前所述,动物虽然也会使用天然工具,或对某些天然工具进行简单的加工,但它们不知道保存工具,更不会把制造和加工工具的知识和技能传授给后代。人类则不然。我们的原始祖先由于有了表象和记忆能力,所以能够把已经发明和创造出来的工具传授给后代,并能按照所要达到的目的而不断地改进原有工具,发明并制造出新的更有效的工具。从考古发掘提供的物证来看,在旧石器时代的中、晚期,我们的祖先不仅有了广泛的选用制作各种工具的原料的基本知识,而且制作工具的方法也越来越精巧,学会使用各种大小、各种质地的"锤子"来产生不同的砸击效果。到了化石智人阶段,除直接打制外,还学会了间接打制法,即在工具的加工上已经发明了压制法,能制造更加精巧的工具。旧石器时代晚期,我们的祖先已不仅会打制各种石器,而且还开始学会磨制和钻孔技术,出现了骨针。这表明,此时的原始人通过长期的观察和思考,已经知道野兽身上所长的毛皮是为了保暖御寒,并由此得到启示,开始学着用骨针和兽皮缝制遮体御寒的衣服了。 早期人类制造石器的方法,有一个由简到繁、由粗到精的过程。据考古学家们对原始石器的研究和民族学家们对现存后进民族制造石器的方法的考察,认为原始先民们最初有意识地制造石制工具的方法是撞击法,即用石键或圆形石器撞击做原料的石块,使之成为所需要的器形。这是初民在看到石块的天然撞击便会产生利刃的启示下,经过直观动作思维所掌握的第一种方法。随后又逐渐地发明了削剥法、截断法、钻孔法和磋磨法等等加工石器的方法,使得石器的制作越来越实用和精美。历史的实践证明,制造工具的过程,就是把客体的自在形式经过活动,变为人所需要的形式的过程,也就是人的思维活动不断地被物化的过程。 在长期制造石器的过程中,原始人类渐渐晓得了工具的对称性和定型的好处,从而使技术不断地进步,工具也不断地得以改进。据考古学家的估计,旧石器时代中、晚期的早期智人(古人)阶段,制作工具的全过程平均约一百多个动作。他们打制石器的技术,已由猿人的直接打制法,发展为间接打制法,多数石器都进行了第二步加工,工具的器型也开始多样化,并有了初步的分工和定型,由原来的一器多用发展到了分工专用。而工具的每一改进,以及新工具的出现(如从粗石器到细石器、从单一工具到复合工具),都体现了原始人类思维能力的发展和对客观逻辑认识的深化。 从晚期猿人到智人这个阶段,人类的思维能力产生了新的飞跃,此时人类的思维能力,已经发展到了以再现性表象为基本特征的形象思维阶段。从石器的制作过程来看,这个阶段的原始先民,一般都是先把石料打制成石片,作为器坯,然后再把石片加工成所需要的各种石器。这反映出此时人类的智力结构有了新的变化。他们这时已能把统一的石片同多样性的器形联系起来。这不仅需要分析综合各种实物形象,而且可以作为经验保存在脑中,依据记忆表象和想象,在制作工具时有所计划、设计和预想。就是说,对所需要的石器,在头脑中已形成了一定的形象。这同直观动作思维阶段那种依靠直接接触的实物在头脑中产生的相应的实象是不同的。直观动作思维或实象思维活动,不能离开实物,不能离开当时的情境,其思维活动同制造工具的活动是同时进行的,也就是说,实象思维是由直接的操作活动,在脑中形成变化的实象,然后再用脑中的实象来指导操作实践,从而不断地改变实物的状态,直到制作出石器为止。行为的结果,还不能包含在预想之中。以记忆表象为主要特征的形象思维,是在实象思维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较高级的思维形式,它可以在不出现实物或行为结果的情况下,在脑中形成某种形象,然后在凭借形象,间接地反映事物之间的联系与关系。 到了晚期智人(或新人)阶段,随着生产实践的发展,原始先民的思维能力已经由表象形象阶段,发展到了具有一定抽象能力的类化意象阶段。由于思维能力的提高,这一时期工具的制造特点,是在朝着类型多样化、结构复杂化以及用途上的专门化的方向发展。此时的原始先民,不仅能够制造和使用简单的工具,还有用骨、角或石头制成矛头,加在木棒上,制成长矛或标枪等复合工具。鱼叉、标枪、长矛等复合工具的广泛使用,更加延长了人的手臂,进一步增强了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 人类自身的生产繁衍,要求得到相应的食物。或者说,由于类的生存的需要,要求原始先民能够捕获更多的野兽。在这种切身需要的推动下,原始人发明了一种叫"流星索"(亦称"飞石索"或"石球")的新式的捕猎工具。这是一种新型的复合工具,它是用石头作成的圆球,外面用皮革包裹,用皮条编成的绳索把石球连接而成。它的使用方法是多种多样的。通常使用的方法是:甩动并旋转索套,向被围猎的野兽投击,一旦命中目标,绳索会急速地在野兽腿上盘绕,把它的腿牢牢地捆住。 在复合工具中,最重要的发明就是弓和箭。因为弓箭的发明,标志着人类思维水平的提高,甚至可以说,弓箭的发明,是人类智力进化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按照恩格斯的说法,原始人蒙昧时代的高级阶段,是"从弓箭的发明开始"的。他说:"弓、弦、箭已经是很复杂的工具,发明这些工具需要有长期积累的经验和较发达的智力,因而也要同时熟悉其他许多发明。"⑥弓箭可能是人类在长期使用投矛、标枪和其他投掷器的过程中发明的。它不仅延长了原始人的手,而具还延长了狩猎者的腿和脚。一般的弓箭能射到80-100米的距离,最远的可达到450米。一个好的射手,一分钟能射出20支箭,而且命中率是很高的。有了弓箭,原始猎人们就能轻易地追上奔驰逃遁的野兽,使狩猎效率大为提高。 随着流星索和弓箭的发明,狩猎效率的提高,野生动物急剧减少,给原始人的狩猎生活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于是我们的原始祖先,根据以往狩猎活动中积累起来的丰富经验,在了解动物生活习性的基础上,又发明了许多人们意想不到的捕猎方法。例如,有时猎人身披活皮,用笛子一类的拟声工具吹出模仿公鹿或母鹿的叫声,引诱成群结队的鹿群进入他们埋伏的阵地,突然围歼之。生活在东北大兴安岭里的鄂伦春族,就有种名叫"乌力安"的鹿哨,专门模仿公鹿的鸣声,以吸引母鹿。这个方法由来已久,《辽史·菅卫志》记载:"伺夜将半,鹿饮盐水,令猎人呔角效鹿鸣,既集而射之。谓之舐碱鹿,又名呼鹿。"又《满洲流源考》所引《北盟录》:"女真以桦皮为角,吹作呦呦之声,呼鹿射之。"⑦ 原始先民为了生存,克服了重重困难发明了弓箭、鱼叉、套索、流星索、蝴蝶网等狩猎工具,这比起初民的木棒和石块来,无疑是有很大的进步。但是,使用这些工具狩猎,却需要机敏的猎人经常在场方能捕获猎物。继这些狩猎工具及与其相应的狩猎方法发明之后,我们那些聪明的原始祖先又在思考如何使猎人不必在现场或不必靠近捕猎地点,也同样能取得成功。他们幻想若能制造一种代替人的机械装置,代替投掷捕捉工具或武器,捕杀或活捉猎物。这样,猎人们就是留在家中,也能照顾狩猎,并且可同时追踪好几处猎物的足迹。 丰富的想象终于变成了现实,我们那些善于思考、勤于实践的原始先民们第一次造出了一种机械,即当猎人不在场时,仍能代替他们狩猎。这种最原始的神奇的"机器人",就是原始捕机。 其实,原始捕机并不是某一个聪明绝顶的圣人、贤人凭空设想出来的。它是原始猎人们在总结以往各种狩猎工具发明和制造经验的基础上,创造出来的一种比木棒、手抛网套和网之类狩猎工具更为精确、更为有效的工具。 各种原始捕机,都是在精巧的板机上应用了杠杆原理,只要轻轻一触,即可使相当大的甚至巨大的力量发生运动,和猎物的力量作灵巧的对抗。 我们的原始先民们肯定没有关于物理原理的书本知识,对机械现象发生的原因也毫无所知。但是,他们非常善于在实践中观察和思考,并有足够的机敏性来模仿所见自然界的机械方法。例如活动的树枝偶然离位,必将跳回原位,枯死的树被飓风吹倒,声震山谷;地面洞穴被树枝覆盖将会产生危险等等,所有这些自然现象,都是晚期智人的最好的物理"教师",而且晚期智人又非常善于运用从这些自然现象中学到的东西。当他们看到自己发明的捕机在工作时,并没有以此为满足,而是继续巧妙地利用已有的机械知识,并把它与自己对当地的气候特性和动物习惯的卓越知识结合起来,相继成功地发明了重力捕机、网套捕机、跳柱捕机和扭转捕机等多种适合不同环境和不同捕猎对象的捕机。其中最简单、最原始的,就是利用动物本身的重量来捕获动物的陷阱之类"重力捕机"。比如南部非洲布须曼人捕捉长颈鹿的巧妙方法,就是把陷阱底部挖成两部分,中间留一道土墙,陷进去的长颈鹿骑在土墙上苦苦挣扎,却无法举起自己的长腿逃走。 能够体现晚期智人的思维能力和智力水平的捕机,是比较复杂的跳柱捕机和扭转捕机。跳柱捕机是根据有弹力的棍棒的惯性原理制成的。制作这种捕机的材料,是一根能用人力使之弯曲的小树或树枝,先设法使它保持弯曲状态,当力一消失,便可很自然地恢复平衡。使用时把它固定在某种象网套一样的装置上,使它保持弯曲状态,只要猎物一触动它的诱发装置,便能利用它的反弹动力,把猎物打伤或套住。而扭转捕机,则是用有弹性的动物筋腱、树藤和其他植物纤维把它们缠绕在一种杠杆装置之上,利用其有恢复原状的性能,先使它受阻,然后有效地控制其扭转力量,使一个带网的框架套住动物,或使一块木头、石头之类东西落下来打中动物。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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