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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几史传文的写作观念

刘知几(661-721),著名史学家。字子玄,唐代彭城(今江苏徐州)人。永隆进士。武后时历任著作佐郎、左史、著作郎、秘书少监等职,兼修国史。中宗时参与编修《则天皇后实录》。他在长期修史、精研史学的基础上,撰写了我国第一部史学理论专著《史通》。
    《史通》成书于唐中宗景龙四年(710),分内篇与外篇两部分,各十卷。 内篇三十九篇,外篇十三篇。因内篇三篇亡佚,实存四十九篇。所涉内容,包括史籍源流、体例、编撰方法、史官建置沿革以及各类史书得失,可谓全面系统,博大精深。刘知几的写作观念,集中体现在《史通》里。后人曾将《史通》与《文心雕龙》对举,宋代黄庭坚谓"刘勰《文心雕龙》,刘子玄《史通》,……讥弹古人,大中文病,不可不知也。"(《山老人刀笔》卷二《与王立之承直方》)清人黄叔琳谓《史通》"书在文史类中,允与刘彦和之《雕龙》相匹"(《史通·黄叔琳序》),都是颇具眼力的。所谓"大中文病",是说刘勰与刘知几的作文理论,都尖锐抨击了六朝以来的浮丽文风,切中时弊。所不同的是,《文心雕龙》旨在论文,侧重文学写作;《史通》主要评史,强调史传文的写作而已。
    一、"实录直书"的写作原则
    周秦两汉之时,史与文并无观念上的区别。《论语·雍也》篇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韩非子·难言》篇云:"捷敏辨给,繁于文采,则见以为史。"《汉书·公孙弘传》赞云:"文章司马迁相如",将史学家司马迁与文学家司马相如同以"文章"并称。可见彼时文、史不分。至六朝,文日重词彩,主性情;史重载言记事,褒贬是非,而逐渐离分。南朝梁萧统编《文选》,摒史于文外,即显示出认识上的变化。刘知几肯定了史与文的差异,亦即史传文与一般文学体裁上的区别。他首先指出"文之将史,其流一焉"(《载文》),然后说,"然朴散淳销,时移世异,文之与史,皎然异辙"(《核才》)。明确指出由于时代的发展,使文与史产生了分野,具有朴素的唯物观点。
    史传文的社会功能,认识功能,在刘知几看来,也不外乎"惩恶劝善,观风察俗",但它是靠生活中的事实,"言成轨则,为世龟镜"(《载文》)的,而不是靠经过创造加工的艺术形象,因此,首先需要真实地反映生活事实。刘知几说:"良史以实录直书为贵"(《惑经》。)"实录直书",可以说是他提出的史传文写作原则,也是最基本的主张。
    所谓"实录",就是要实实在在地录写。"不虚美不隐恶"(《载文》),"盖明镜之照物也,妍媸必露,不以毛嫱之面或有庇瑕,而寝其鉴也;虚空之传响也,清浊必闻,不以绵驹之歌时有误曲,而辍其应也。……善恶必书,斯为实录"(《惑经》)。毛嫱是古时的美女,但如果面部有斑点,也不应掩饰;绵驹是高唐善歌之人,倘若唱有误曲,也不应隐去。只有这样尊重事实,客观反映事实,才称得上"实录",也才能起到史传文应有的教化、美刺作用。
    所谓"直书",从本质上讲,与"实录"是一致的。刘知几说:"夫所谓直笔者,不掩恶,不虚美,书之有益于褒贬,不书无损于劝诫"(《杂说》)。其任务和目的仍是"记功司过,彰善瘴恶"(《曲笔》)。书与不书,均须围绕这一点。但二者又不完全是一回事。"直书"是与"曲笔"相对的,还有表现方法上的问题。直,是直书事实;曲,则是转弯抹角,委婉用笔。如事涉君亲,用言隐讳;叙事"杂以寓言"(《曲笔》),乃至后来的"微词"笔法等,均称不得"直书",而只是"曲笔"。刘知几力倡,既为写史,就应采用前者。
    其实,史贵实录直书,是人人所能言,亦人人所乐道的。世情皆贵直而贱曲,非刘知几所首创。邪曲,被称作小人之道;正直,才是君子之德。但具体做时,却不是一件易事。刘知几看到,"世多趋邪而弃正,不践君子之迹,而行曲自陷小人者"(《直书》),"史之不直,代有其书"(《曲笔》)。即如孔子推崇董狐书法不隐的同时,又提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论语·子路》),其《春秋》也有略别内外,掩恶扬善之处,给后世造成不良影响。刘知几斥责一些撰史的人,往往"美者因其美而美之,虽有其恶,不加毁也;恶者因其恶而恶之,虽有其美,不加誉也"(《疑古》)。更有甚者,"事每凭虚,词多乌有,或假人之美,借为私惠;或诬人之恶,持报己仇"(《曲笔》)。对这种借撰史以营私的人,刘知几尤其不能容忍,愤怒地称他们为"记言之奸贼,载笔之凶人",恨不"投畀豺虎"(《曲笔》)表现了他严肃的治史态度。刘知几不无感慨地说:"古之书事也,令贼臣逆子惧;今之书事也,使忠臣义士羞",如果春秋时以直书见称的良史南史、董狐有灵,"必切齿于九泉下矣!"(《曲笔》)
    值得称道的是,刘知几对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并没有只停留在慨叹上,而是进一步剖析了其中的原因。史之不直,固然有撰史人私心作怪,但最主要的,还是其社会的因素。他借用汉时童谣"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分析一般人的心理,"故宁顺从以保吉,不忤逆以受害也。"而作史,则更尤甚。因为"史之为务,申以劝诫,树之风声。其有贼臣逆子、淫君乱主,苟直书其事,不掩其瑕。则秽迹彰于一朝,恶名被于千载,言之若是,吁!可畏乎!"(《直书》)"可畏"者谁?当然首先是那些"贼臣逆子、淫君乱主",他们害怕其丑事彰明天下,遗臭永远。但继之而来的,自然就是直书者,他们会因此而获罪。刘知几一针见血地指出,"古来唯闻以直笔见诛,不闻以曲词获罪"(《曲笔》)。这就是史之不直和史之难直的根本原因所在。
    在这里,刘知几对封建当权者提出了大胆的申斥,矛头所向,直中要害。同时,也对治史者,史传文作者提出发问,就是敢不敢"实录直书"的问题。要实录直书,就要有"宁为兰摧玉拆,不为瓦砾长存"的气节,像历史上的良史南史、董狐、韦昭、崔浩一样,"仗气直书,不避强御","肆情奋笔,无所阿容"(《直书》)。实际,就是要有一种刚正无私的品质,一种为史献身的精神,方能秉笔直书。此论十分深刻,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总之,实录直书,建立在史传文真实性基础上,又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要坚持这条写作原则,对作者来说,须解决认识问题,更须解决思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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