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久,成帝"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技"(37),并未将史书独立一类。随后,刘向、刘歆成《七略》,将史书附于六艺略春秋类下。这固然也是由于史书数量较少,且与《春秋》有着重要的渊源关系,但最根本的原因却在于史学地位的降低,史家对经学标准的普遍认同。在负责校书的过程中,刘向还以经学的角度,判断史书的价值。例如,他说《战国策》虽语言"可喜"、"可观",但却"不可以临国教化"(38)。 西汉末年,扬雄也给了史学以很低的评价。扬雄以当代孔孟自居,力倡宗经,对儒家经典极致推崇。《法言·吾子》:"或曰:"人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将谁使正之?曰:万物纷错,则悬诸天;众言淆乱,则折诸圣。或曰:恶睹乎圣而折诸?曰:在则人,亡则书,其统一也。"扬雄还强调:"舍舟航而济乎渎者,末矣;舍五经而济乎道者,末矣。弃常珍而嗜乎异馔者,恶睹其识味也?委大圣而好乎诸之者,恶睹其识道也?"(39)比较起来,他对史书的看法就不太怎么好了。他曾校理群书,兼"知史务",续《史记》(续写的是宣帝到哀帝、平帝时的历史),并肯定了司马迁的"实录"精神,但另一方面又对司马迁其人其书没有完全皈依儒家经典之旨,多有微词。《汉书·扬雄传》载,"雄见诸子各以其知舛驰,大氐诋訾圣人,即为怪迂,析辩诡辞,以挠世事,虽小辩,终不破大道而或众,使溺于所闻而不自知其非也。及太史公记六国,历楚汉,讫麟止,不与圣人同,是非颇谬于经。"这里扬雄不仅是对《史记》不满,也是对所有未起到道德批判作用的史书的不满,表现出经学尊于史学,优于史学的偏见。 进入东汉以后,史学又有了进一步发展,但却依然笼罩于经学的影响之中。班固著《汉书·艺文志》,一依《七略》,将史书附列于六艺略春秋类下。史学仍居六艺之末,处于经学附庸的地位。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儒家经学受到冲击,史学才从经学的禁锢中解放出来,在学术领域内形成一门独立的学科,并得到飞速发展,出现了十分繁荣的景象。史书数量激增,质量也有显著提高。不过,在我国封建社会各个时期,经学对史学的影响始终存在,只是都不如西汉和东汉之时那样突出,那样浓烈罢了。 注释: ①③《史记·儒林列传》。 ②《韩非子·显学》。 ④(37)《汉书·艺文志》。 ⑤《七略》(姚振宗辑本)。 ⑥⑦(24)(28)《史记·太史公自序》。 ⑧《史记·伯夷列传》。 ⑨(34)《汉书·楚元王传》。 ⑩《史通·列传》。 (11)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第1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12)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二编第123页,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 (13)《校仇通义·汉志诸子》。 (14)《汉书·董仲舒传》。 (15)清代吴骞(校《列女传》)、孙志祖(《读书脞录》)、孔广陶(校注《北堂书钞》)等均持此说。 (16)范文澜:《正史考略》第4页,北平文化学社1931年版。 (17)桓谭:《新论·识通》(严可均辑本)。 (18)《通典》卷二十一。 (19)《隋书·李德林传》、《史通·六家》并引。 (20)《孟子·离娄下》。 (21)《国语·晋语七》。 (22)《左传·昭公二年》。 (23)《孟子·滕文公下》。 (25)卫宏:《汉旧仪》(孙星衍辑本)。 (26)(32)《汉书·司马迁传》。 (27)《史记·孝武本纪》索隐引。 (29)《史记·孔子世家》。 (30)梁启超:《读书分月课程》第3页,《饮冰室合集》专集之六十九。 (31)梁启超:《要籍解题及其读法》第18页,《饮冰室合集》专集之七十二。 (33)《汉书·元帝纪》。 (35)《七略别录》(姚振宗辑本)。 (36)《汉书·宣元六王传》。 (38)刘向:《战国策书录》,《全汉文》卷三十七。 (39)《法言·吾子》。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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