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秦孝公时要实行变法,同样有一场争论,主张变法的商鞅说服秦孝公坚定变法决心,驳斥甘龙、杜挚的话语十分雷同于赵武灵王: 卫鞅曰:“(甘)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商君列传》) 在秦始皇面前也发生了一场是否应该效法古代的辩论。一方以博士淳于越为代表,其论点是“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一方以李斯为代表,他的观点是: 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秦始皇本纪》) 三个不同历史时期所发生的就前进与守旧、变法与因循的辩论,都是坚持变法的人胜利了,这是历史事实。但在《史记》中做出如此安排,使得变化的宗旨更加激烈地表现出来,便带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这不能不是司马迁历史观的体现。 2.司马迁从《周易》中得到的第二个启发便是事物的发展变化总是有规律的,这个规律可以归结为两点,其一是盛极则衰,其一是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周易》是一个人工设计的封闭的系统,由乾卦到坤卦是一个盛而衰,循环往复的过程。再以乾卦各爻爻象来说,从潜龙到见龙,到飞龙,到亢龙,这是一个发展的、上升的过程。所比喻的是“天行有健”,也比喻君子自强不息,奋斗不已。但又说明有另一面,即万事万物都有一个限度,超过这个限度,事物便会走向反面。仍以乾卦为例,其最上一爻为上九,其爻辞为:“上九,亢龙有悔。”孔颖达正义:“上九,亢阳之至,大而极盛,故曰亢龙。此自然之象。以人事言之。似圣人有龙德,上居天位,久而亢极。物极则反,故有悔也。”象辞说:“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文言曰:“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又《周易·系辞上》:“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又说:“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说的都是自然界的现象,日出则月没,月出则日没,寒尽则暑来,暑尽则寒来,正好是物盛而衰,物极必反,循环往复。 《史记》所描述的人间社会发展及个人的命运也是这个模式。《五帝本纪》、《夏本纪》都是根据传说材料编写,又经过加工,所以这一思想更加明显,体现出明确的盛--衰--盛的循环往复的过程。 帝太戊赞伊陟于庙,言弗臣,伊陟让,作《原命》。殷复兴,故称中宗。 河亶甲时,殷复衰。 帝阳甲之时,殷衰。 (盘庚)乃遂涉河南,治毫,行汤之政,然后百姓由宁,殷道复兴。 帝小辛立,殷衰。 帝武丁即位,思复兴殷……殷道复兴。 帝甲淫乱,殷复衰。 帝乙立,殷益衰。 《史记》所描述的殷国发展史,正是一个盛--衰--盛的循环往复的过程。 司马迁所总结的汉代以前各朝代的更迭变化也是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高祖本纪》“太史公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周秦之间,可谓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岂不缪乎?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司马迁所总结的规律是忠--野--敬--鬼--文--僿--忠,这是一个物盛而衰、循环往复的过程。司马迁的言外之意是,谁遵循了这条规律,谁就可以得天下,保天下,否则只会自取灭亡。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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