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说中常常征引《周易》的例子还有黄歇劝秦昭王:“王若负人徒之众,伏兵革之强,乘毁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后患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可见古代政治生活中,《周易》往往成为指南。《史记》中所记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三十五年,公孙阅又谓成侯(驺)忌曰:“公何不令人操十金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田敬仲完世家) 晋景公十七年,病,卜,大业之不遂为祟。(《韩世家》) 赵衰卜事晋献公及诸公子,莫吉;卜事公子重耳,吉,即事重耳。(《赵世家》) 秦文公东猎阡渭之间,卜居之而吉。(《卦禅书》) 占卜所问的事项很广泛,除了国家政治、战争之外,还涉及到疾病的缘由、世代延续、出猎、祸祟、前程、婚姻、梦境,甚而好马在什么方向等。此不一一列举。《史记》,涉及到占卜事例的传记有27篇,占全部130篇的20.7%。 上面所引《史记》所记载的《周易》占卜事例的确是不胜枚举,那么,司马迁对占卜的结果是否相信呢?可以说,司马迁对此是深信不疑的。最有代表性的例子莫过于《田敬仲完世家》所记载的事了,《田敬仲完世家》记载说:最早来到齐国的田氏祖先是田完,也即是陈完。陈完是陈厉公的儿子,在他初生的时候,周太史正好路过陈国,陈厉公便请他为陈完的命运算上一卦。卜得的卦是观卦变为否卦。周太史解释说:“是为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而在异国乎?非此其身也,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姜姓,四岳之后。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这个预言是说,陈完这一支必定要兴盛起来。后来,陈国发生内乱,陈完逃到了齐国,齐国懿仲想把女儿嫁给陈完,为此事进行了占卜。占卜结果说,有妫氏的后代陈完将在姜姓的齐国成长,五代之后就要昌盛,和正卿的地位一样;八代之后,地位之高没有人能比得上。关于陈完的后代,不同时间的两个人做出了同样的预测,而且一一应验了。司马迁对此惊异不已,在此篇的“太史公曰”中说:“盖孔子晚而喜《易》。《易》之为术,幽明远矣,非通人达才孰能注意焉!故周太史之卦田敬仲完,占至十世之后;及完奔齐,懿仲卜之亦云。田乞及常所以比犯二君,专齐国之政,非必事势之渐然也,盖若遵厌兆祥云。”司马迁敬佩占卜的灵验,猜测道,这一切不一定是遵从于事情的形势逐渐发展到这一步,倒好像是遵从于冥冥之中的意志似的。在这里,司马迁似乎已成为不可知论者。但应该指出的是,司马迁在更多的历史事件记述中却抛弃了预言的成分,排除了占卜的地位。 4.《周易》之所以能在司马迁心目中有崇高的地位,与他的个性理论有很大关系。 司马迁的个性学说是补偿论,他说:“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难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报任安书》)司马迁在这里提出了一个问题:古往今来,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为什么都如过眼烟云,不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呢?而周文王、孔子这样的人却能千古传颂呢?司马迁的结论是:这些人受到压抑,有过逆境,他们被激发起勇气,发挥了个人的聪明才智,努力有所作为,以求得心理上的补偿。 司马迁因为“李陵之祸”而受宫刑,成为身体有残废的人。十分强烈的自卑感使他的情绪产生了极大的波动,心理上失去平衡,这便需要予以补偿,这个补偿就是《史记》的完成。 司马迁与《周易》的完成者周文王、孔子同样受到过困厄,有同样的心理感受,所以便觉得他们格外亲近,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这也就是司马迁十分推崇孔子的人格,十分赞赏周文王的业绩,十分欣赏《周易》的原因。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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