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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史”考

女史是我国古代唯一由女子担任的史官。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注史云:“《周官》有大史小史内史外史御史女史。”至于其它史官,由于与后世史官有直接联系,所以在历代研究中颇受重视,论述也多。唯其由女子所担任的这种史官,由于它的地位模糊,加上历代记述既不系统,又不具体,常常是一点而过,这就为全面了解这种特殊史官增加了困难,所以迄今并无专文考述。但是,从先秦到明清,有不少文献反映了女史设置的状况,在一些野史稗乘,话本小说,绘画题咏中,也往往以女史作为借喻和体裁。因此,为了弄清它的设置状况及其演变和职责,试作以下考述。
    
    关于女史的文献记述最早可见于《周礼》,《天官冢宰·序官》有“女史八人”。“女史”条称:“女史,掌王后之礼职,掌内治之贰,以诏后治内政,逆六宫,书内令,凡后之事以礼从。”贾疏:“案其职云掌王后之礼职,内治之贰,亦女奴晓书者为之,其职与王之大史掌礼同。”又《春官宗伯·序官·世妇》条下有:“女府二人,女史二人,奚十有六人。”郑玄注:“女府女史,女奴有才智者。”这是见于《周礼》关于女史情况的全部记载,它基本上勾划出周代女史一职的大致状况。《周礼》为晚出之古文,后人颇多歧异,因此,关于女史的记述,还必须参考甲骨文、金文和其它文献。
    甲骨文中已有“女史”(岛邦男《殷墟卜辞综类》42页),可见商代已有女史一职的设立。西周铜器《克鼎》铭文云:“易女史小臣霝龠鼓钟。”易可训为赐,即赐女史小臣礼器和乐器,亦可证周代确有女史一职。成于周代的《诗经·邶风·静女》篇有:“静女其娈,贻我彤管。”郑玄笺:“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也。”该篇又有:“彤管有炜。”这里提到的彤管,指女史所书之笔,又为女史的代称。春秋战国王室亦设有女史。刘向《列女传》长乐王回序称:“秦以上女史,见于他书。”但秦代大火,先秦典籍大多不存,无法了解这个时期女史的一般情况。汉代以降,女史设立每见记述。女史的设立是和封建社会中后宫的不断扩大,宫廷女官品秩的不断增加相联系的。《后汉书·皇后纪序》李贤注引《前书》称:“汉兴,因秦之称号,正嫡称皇后,妾皆称夫人,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之号。”至武帝时,后宫品秩增加,元成以后,后宫增为十四级。汉代以后,后宫品秩愈见严密。《北史·后妃传序》:“孝文改定内宫,置女职以典内司。”《群书拾唾》称唐代女官增为十九等。黄百家《明制女官考》记明代宫内女官分为六局,职掌详密。各有所司。随着后宫人数的不断增多,为了达到“清谧后宫、九嫔有序”(曹植《母仪颂》)的目的,必须制定一套专门的后宫典制,也必须设职予以执掌管理,女史即作为这样一种专门人员而以设立。《汉书·外戚传》班婕伃有:“顾女史而问诗。”晋人撰《汉宫春色》有:“付宫史掌之”,宫史即宫中女史。《孔丛子·答问》篇中称:“内朝则有女史。”徐{K1C404.JPG}《中论·治学篇》有“此无异乎女史诵诗,内竖传令也。”潘岳《寡妇赋》有“宪女史之典戒”句。《后汉书·列女传赞》:“端操有纵,幽闭有容,正明风烈,昭我管彤。”其中的“管彤”,李贤注:“以明女史所记也。”所指亦为女史。《晋书·后妃传序》:“承言彤史,大练之范逾微。”彤史亦女史。《晋书·左贵嫔传》:“顾问女史。”《北史·后妃传序》:“女史流外。”直至明代,屈大均《女官传》:“女君子,亦曰女太史”,即女史。以上记述虽然简略零碎,但可以看出,女史在各代基本上均有设置。另外,一些稗史野乘也提及女史。《太平广记》卷五十引唐裴铏传奇中有“玉皇女史”。叶绍翁《醉翁谈录辛集》神仙嘉令会类也提到“玉皇女史”。明洪梗《清平由堂话本·蓝桥记》:“是小娘子之云翘夫人,刘纲天师之妻,已是高真,为玉皇女史。”《孽海花》第十四回中,庄仑樵恭维威毅伯之女说:“金楼夫人,采薇女史,不足道也。”近世以女史形容女子才华的对联及题咏更多。此外,女史也是画家笔下的人物。著名的传世珍品,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就用细柔的线条勾勒出女史执笔,记功司过的情景,这确是古代女史形象的再现。
    关于女史人数,《周礼·天官冢宰·序宫》称:“女史八人”,《春官宗伯·序官》称:“女史二人。”贾疏:“王后有六宫,每宫二人,则十二人也。”所记不一。《北史·后妃传序》称女史人数“多者十人以下,无定员数”。《明制女官考》记列为官职的“彤史二人”。又列在六局中的女史更多达102人。《清稗类钞·爵秩类》女官名数品级条列尚宫尚仪尚寝等局和宫正司均设有女史,这可能只是各部门的顾问而已,人数亦不等。可见女史一职历代没有定员。关于女史品秩,《北史·后妃传上》称:“女史,视三品。”明代尚仪局彤史为正六品,其它未见记载。也可以看出,历代女史多属散官,没有品秩,或没有固定品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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