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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全国史学理论讨论会观点综述(2)

在历史学与现实的关系这一问题上,较为一致的看法是,史学还是要为现实服务的,任何时期的史学都不应该脱离其时代,应具有时代价值。没有时代价值,史学是不能进步的。但史学的时代性不能与其真实性对立起来,为现实服务应该以求真为前提,真正的有益的历史启示,不可能从虚假的历史中清理出来。历史研究愈是大公无私,愈是不带有直接功利性的现实目的,真正从历史出发求得的历史认识,愈是能为现实的发展提供可靠的历史借鉴。作为社会科学的一支,历史学毫无疑问有其鲜明的政治倾向性,马克思主义史学不能也不可能脱离社会主义的实践,它的义不容辞的使命是直接或间接地推动社会主义事业前进,它必须具有鲜明的党性,而不是所谓中性的纯学术。但是,四十年的曲折历程告诉我们,决不能把“史学为无产阶级服务”片面地、狭隘地理解为现行政策服务。无产阶级的政治方向是不变的,但具体的政策内容是多变的。作为一门科学,历史学不能也不应该只是紧跟形势。事实证明凡是紧跟形势的史学论著都是没有学术生命力的。史学工作者在政治上与中央保持一致和在学术上独立思考,自由创作应该是并行不悖的。经过四十年的曲折历程,相信无论是党的决策者,还是知识分子自身,都不会对政治与学术的关系再犯简单化的错误,这是史学繁荣的必要保证。
    史学与现实的关系问题的讨论,必然引出了史学如何为现实服务问题,即关于史学的社会功能问题。对此,有同志认为,史学的主要社会功能,在于引导社会的发展,因此主张史学应该干预现实、指导现实。另有同志认为,史学不能干预现实,也不可能起到干预现实,特别是干预政治的作用。有人对史学功能的传统解释感到困惑,提出这样的疑问:历史学家研究了这几十年,究竟为人们提供了几条关于社会发展的规律性的认识?哪一项重大的政治决策是根源于史学家的研究?关于史学的社会功能,比较多的同志认为在于人类的发展研究和保存丰富的历史遗产。历史学家应该从全民族的利益出发,通过自己的辛勤努力,为人们提供丰富的真实的历史知识,提高人们的文化素质。
    四、关于历史理论和史学理论的关系问题
    历史理论和史学理论两个概念,人们时常混用,对于如何区分历史理论和史学理论的关系问题,一种观点认为,由于研究对象不同,史学理论不同于或不等于历史理论,史学理论是以研究史家和史著为主要对象,历史理论是用于研究人类客观历史活动的理论,两者虽然有联系,但历史理论就其内涵看,比史学理论更加广泛。因此,承认史学理论和历史理论的区别,加强史学理论研究,对发展马克思主义史学有其重大的意义。另一种观点认为,不必把历史理论和史学理论分开,讲理论就只有史学理论,因为历史本身无理论,只有人对历史的认识,揭示了历史内在联系及其规律才有理论,即史学理论。历史理论也是史学理论,是史学理论的一个层次,当把历史本体、历史运动等问题概括为历史的规律,历史的统一性与多样性等概念认识的时候,这既是历史理论,也就具有史学理论的意义,也就是史学理论的一个层次。
    五、关于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内涵问题
    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对此,争论的焦点在于如何区别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和非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其标准如何?一种观点认为,是否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研究历史是划分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和非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的标准。另一种观点认为,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史观是史学理论的主要标准,阶级分析法是研究历史的主要方法论。讲阶级斗争不是马克思主义发明的,资产阶级学者著书立说也讲阶级斗争,但他们所讲的不是马克思主义所讲的阶级斗争史观,必须严格区别对待。不同意以阶级斗争史观作为划分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标准的同志,他们认为讲阶级斗争不能包括人类所有的历史,面太窄,以阶级斗争史代替整个历史,就是阶级斗争史观带来的失误。
    另有一种观点认为,马克思的历史思想不等于马克思主义的史学理论。这种观点认为,在马克思的所有论著中有着极其丰富的历史思想,而且是用理论分析的方法表达的,但是这并不等于说马克思的历史思想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史学理论。因为,作为学科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研究者通过对马克思历史思想的研究并加以条理化、系统化而建构起来的,亦即马克思的历史思想仅属于马克思本人,而马克思主义的史学理论则是马克思主义研究者在史学学科领域的创造。
    六、关于西方史学问题
    关于介绍西方史学与批判地吸收西方史学遗产问题,大家有着比较一致的看法。认为,建国四十年来,我们引进西方史学理论,大体经历了半封闭(前十七年)到全封闭(“文革”期间)再到全面引进(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十年)的过程。四十年来,尤其是近十年来,中国学者对西方史学理论的引进,取得了重大的进展,但严格说来,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批判地独创地研究西方史学理论则还刚刚起步,在未来的岁月里,为了创建中国马克思主义的新史学,继续引进、吸收与消化西方史学理论遗产,是很有必要的,但必须注意以下几点:第一,西方史学理论的引进要与我国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不顾我国社会发展的具体条件,盲目信从,照搬照抄西方史学理论是十分有害的。第二,西方史学理论的引进还要与中国历史学家的实践结合起来。不能把西方史学理论的引进仅仅停留于客观介绍这一层次上,今后中国的史学工作者应当更注意把这些理论运用到具体的历史研究领域中,写出有质量的著作。倘无这两者的有机结合,就无法使某种理论或方法论的优越性得以充分的显示,从而失去其应用的价值。第三,引进要与祖国史学的优良传统相结合。中国史学的现代化,无疑要借鉴、运用西方史学理论和方法论,但中国史学不能走全盘西化的道路。西方的史学理论不可能也无法取代中国的史学,而是相反,它的引入只有与中国史学的优良传统结合起来,将其植根于本民族的土壤之中,才能具有持久的生命力。第四,引进应当与研究西方史学自身的发展变化结合起来。西方史学自古迄今曾经历了五次重大的转折。从历史学角度认真总结西方史学的新陈代谢的发展进程,就能使我们克服引进工作中的盲目性,把西方最有价值的一流成果介绍与吸收过来,为我所用。第五,也是最为重要的,引进要与中国历史学家的自立意识和主体精神结合起来。我们不能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面对纷至沓来的西方新史学,需要中国历史学家的主动选择,从中进行筛选、取舍,从某种意义上说,西方史学引进之成效,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中国史学家的主动选择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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