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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仁]公共祭祀与家庭祭祀——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亡灵节的仪式活动


    不知不觉已是10月底了,仿佛一夜之间,圣城漫长的雨季突然结束了。每天迎接我的都是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还有那晃得刺眼的日光。我的伙伴弗拉基米尔告诉我,雨季结束后的10月31日至11月2日是墨西哥举国欢庆的亡灵节(ElDía de Muertos)。10月31日的晚上,圣城的年轻人会戴着各种面具,扮演成骷髅和吸血鬼的样子,在大街上游荡。从11月1日开始,人们举家前往墓地,祭拜先人。无论在时间还是内容上,弗拉基米尔口中的亡灵节都与万圣节颇为相似。我好奇地问弗拉基米尔,这个节日是万圣节(Halloween)吗?弗拉基米尔严肃地告诉我,尽管与万圣节颇为相似,但这个节日却有着自己的渊源与传统,是属于全体墨西哥人的节日。
    墨西哥亡灵节的起源与节俗
    墨西哥亡灵节的起源可以追溯到3000多年前。当时,包括阿兹特克人(Aztecas)、玛雅人(Mayas)、普勒佩查人(Purepechas)、拿瓦人(Nahuas)和托托那卡人(Totonacas)在内的中美洲土著人就已经形成了祭拜亡灵的传统。土著印第安人将亡灵的头骨保存下来,在祭拜仪式中将其拿出展示,象征着死亡祖先的重生。这一传统逐渐演变为阿兹特克人的亡灵节,成为阿兹特克人祭拜冥界之神米克特提卡希瓦(Mictecacihuatl)和为先人奉献的节日。亡灵节的庆祝活动起于阿兹特克古立历法的八月,一直到九月份才算完结。
    西班牙殖民者入侵墨西哥后,土著人的亡灵节仪式让天主教士们深受震撼。在传播天主教教义的同时,传教士们将纪念天主教徒的诸圣日和源自古凯尔特人的纪念亡灵的万圣节带到了墨西哥,并将二者与墨西哥阿兹特克文明中的亡灵节传统融合,最终形成了当前墨西哥亡灵节的基本面貌。漫长的殖民历史及19世纪那场使墨西哥丧失230万平方千米国土的美墨战争使墨西哥人至今仍然耿耿于怀。尽管是欧洲文明与本土印第安文明交融的产物,墨西哥人却更愿意将亡灵节溯源至本土的印第安传统,因为这是墨西哥文化独立的标识。正因为如此,即便是素来温顺的弗拉基米尔,也会格外郑重地强调亡灵节的本土蕴含。
    按照墨西哥风俗,10月31日是年轻人狂欢的日子,11月1日是儿童的亡灵返回家庭的日子,11月2日是成年人的亡灵返回的日子。骷髅是亡灵节的象征,10月31日的晚上,人们会戴着印有骷髅的面具在大街上行走、狂欢。节日期间,人们还会制作一些骷髅状的糖果、面包和饼干,上面刻着逝者的名字,赠送给亲戚与朋友。11月1日至2日是祭拜亡灵的日子。在这两天,人们把家庭打扫得非常干净,并在家中搭设祭台,引导逝者的亡灵返回家中。祭台中央是逝者的遗像,周围布置着玫瑰、向日葵等各种鲜花和逝者生前喜好的各种食物。此外,人们还会举家前往墓地祭拜先人,在坟墓前方点燃蜡烛,奉上鲜花与各种食物。
    市政厅走廊内的公共祭祀
    在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亡灵节的庆祝活动始于10月31日。当天的祭祀活动多在城市的公共空间内举行。人们在旅馆、广场、商城以及城市的其他公共空间搭设祭台、摆放供品,纪念亲人、朋友以及其他值得铭记的逝者。当天的公共祭祀中,规模最大的当属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市政厅走廊内的公共祭祀了。在这段不足100米的走廊内,圣城民众自发摆起了12个祭台,吸引了圣城数千名民众前去祭拜。
    在这12个祭台中,其中一个是奥古斯托·莫拉雷斯·克鲁斯研究中心(Centro de Estudios de Augusto Morales Cruz)的学生们搭建的。奥古斯托·莫拉雷斯·克鲁斯研究中心是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市区一所提供义务教育的私立学校。学校的创始人是首任校长奥古斯托·莫拉雷斯·克鲁斯(Augusto Morales Cruz)。十多年前,奥古斯托·莫拉雷斯·克鲁斯校长白手起家,四处借债,最终创立了这所私立学校。正当学校发展蒸蒸日上时,校长却积劳成疾,于2007年过世。学生们感念校长的恩德,每到亡灵节,便在市政厅前的走廊搭设祭台,纪念校长。
    奥古斯托·莫拉雷斯·克鲁斯研究中心学生们搭设的祭台以圣克里斯托瓦达拉斯卡萨斯标志性建筑——卡门为背景。校长的遗像摆放在卡门中央,祭台上摆放着鲜花、蜡烛。祭台下方压着七张剪纸,上面是墨西哥人演奏乐器的图案。传说图案上的人们能在天堂演奏乐器,将亡灵送回人间。祭台上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这些水果都是克鲁斯校长生前最爱吃的。“我们希望校长能够回到学校,看看他创立的校园,我们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了解我们的校长,铭记这样一位为恰帕斯做出过贡献的人”。研究中心的何塞老师一边布置着祭台,一边跟我解释着。
    走廊的中央是印第安策尔塔村庄奥克丘克(Oxchuc)的村民为纪念村社酋长桑蒂斯(Santiz)而搭设的祭台。策尔塔小伙阿尔弗雷多(Alfredo)告诉我,奥克丘克是由三个村社组成的高地村庄。由于土地缺少,村社的人们常常发生矛盾争执,打斗不断。老酋长桑蒂斯在世时,为了维护村社的团结、平安,他奔波于村社的各个角落,调解矛盾纠纷。他还时常拿出自己的积蓄与粮食,帮助贫困家庭度过难关。正是他的辛苦工作,才有了今天奥克丘克村社繁荣的局面。二十多年前,桑蒂斯酋长就已经过世了,村社的民众一直铭记着他的恩德。每逢亡灵节,村民们都会搭设祭台,纪念桑蒂斯酋长。今年,他们更是自愿来到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在市政厅前的走廊搭设祭台,让更多的人了解、铭记这样一位伟大的印第安圣人。
    奥克丘克村民们为桑蒂斯酋长搭设的祭台规模最为宏大。祭台以印第安村社常见的棕榈树、松柏树为背景。村民们将棕榈树折成圆环,靠在市政厅大门的两侧,上方悬挂着策尔塔人常见的木琴、木鼓、笛子和吉他等乐器。用松柏枝搭成的祭台是神圣的存在。
    祭坛外侧的两根蜡烛既是祭台与走廊地面的分隔,也是神圣与世俗的分界。祭坛第二层的13根蜡烛,象征着策尔塔人身上的13个关节。祭坛正中央前方的十字架是天堂的象征。中央两侧各有的十根蜡烛,象征着人的十个手指与十个脚趾。
    玉米是策尔塔人祭祀的神圣物品,祭坛四个角落放置的红、白、黄、黑四种玉米,以及祭坛中央摆放的用红、白、黄、黑四种玉米做成的玉米汁,象征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也是亡灵再生的象征。根据策尔塔人的传说,人类是上帝用玉米做成的。如同玉米能够再生一样,死亡的人们也能够借住玉米实现复活。
    此外,祭坛中央摆放的老鼠汤、玉米煮鸡蛋等食物是策尔塔人日常生活中的重要食物。祭坛上还摆放着香蕉、土豆、玉米饼、青椒、草莓等水果,这些都是策尔塔人经常食用的水果,也是他们供奉给桑蒂斯酋长的食物。
    傍晚时分,阿尔弗雷多拿起吉他,同行的伙伴们吹起了笛子,唱起了策尔塔人的传统歌谣。一旁的族人告诉我,他们是在乞求神灵庇佑桑蒂斯酋长,让他能在天堂里永生,他们亦是在邀请桑蒂斯酋长,让他回村社看看。
    当阿尔弗雷多拿起吉他,为桑蒂斯酋长吟唱时,旁边的戈麦斯(Gomez)女士在一旁小声地哭泣着。戈麦斯女士一家也搭设了祭台,他们祭拜的是她2013年因病去世的女儿玛蒂达(Martita)。
    戈麦斯女士十多年前与丈夫从一个印第安佐齐人的村庄搬迁至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以在城市打零工为生。他们一家租住在城市北部一个棚户区里。因为工作很忙,戈麦斯无暇顾及7个子女。玛蒂达是她的第4个孩子,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2013年6月的一个晚上,玛蒂达觉得有点不舒服,戈麦斯给了她一片药物。可是第二天早上,玛蒂达已经没有知觉了。戈麦斯和她的丈夫将玛蒂达送到医院,大夫检查后遗憾地告诉他们,一切都太晚了,年仅16岁的姑娘死于心脏血管爆裂。
    每每想起此事,戈麦斯女士都心痛不已。“我没有照顾好我的孩子,我原来有7个孩子,现在只有6个了!”戈麦斯女士静静地坐在祭台旁,不停絮叨着。一旁前来祭拜的人们纷纷宽慰她,“看,你还有着6个孩子呢,他们不都挺好的吗。再说,玛蒂达在天堂里永生呢”在大家的劝解下,戈麦斯女士渐渐停止了哭泣。
    洛里亚女士(Loria)是一个78岁的老人,她一边照顾着因为脑瘫坐在轮椅上的51岁的大女儿卡迪(Cati),一边整理着为丈夫奥斯卡(Oscar)搭建的祭台。“我的丈夫是2007年去世的,那时候他已经有93岁了。他是我们家的英雄,我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对我特别好,他疼爱女儿,照顾儿子。卡迪是脑瘫患儿,他从来没有放弃。他一字一字地教卡迪(Cati)识字、发音,你看,现在卡迪(Cati)能说的话都是他教的。”洛里亚女士不断地向过往的行人讲述着丈夫的点滴。“我现在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丈夫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值得大家怀念的人。”听着洛里亚的讲述,不少人开始眼泛泪光。
    2014年9月26日,格雷罗州伊瓜拉市发生了43名学生被警察勾结的毒贩枪杀的事件。为了纪念那些无辜死去的生灵,恰帕斯自治大学法学院的师生们也在市政厅前的走廊上搭设祭台。在摆放心形蜡烛,哀悼学生的同时,他们在祭台四周写着包括“政府必须行动”、“43名学生永生”在内的标语,表达着他们对墨西哥政府的不满与抗议。
    市政厅走廊内的公共祭祀面向所有民众开放。从早上10点到晚上10点,不到100米的走廊里挤满了前来祭祀的人群。既有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有着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既有身着西服的白人、印欧人,也有身着传统服饰的印第安人。在市政厅前的开放空间举行众人参与的集体祭祀,通过对逝者的集体追忆和对死亡痛苦的分享,无疑从私人层面上缓解了死亡带给逝者家庭的伤痛。另一方面,无论是曾经为恰帕斯做出过贡献的伟人,亦或是普普通通为家人奉献一生的寻常人士,公共祭祀中传颂的都是逝者之于家庭和社会的责任与奉献。
    不同族群、阶层的民众通过对公共祭祀仪式的参与,在分享逝者奉献经验的同时,表达着多元族群的恰帕斯社会对逝者的认可。在集体认同形成的同时,传递、倡导着一种积极向上的价值观。对于曾经爆发过激烈族群传统的恰帕斯而言,这样一种超越族群的、全民参与的公共祭祀,在缓和族群冲突、凝聚集体认同、推动社会发展上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宁静的小镇开始热闹起来。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的中央大街上涌现出了一些戴着骷髅面具,装扮成吸血鬼的年轻人。伴随着欢快的乐曲,他们在大街上尽情地舞蹈、狂欢着。
    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墓地的家庭祭祀
    对于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的大多数家庭而言,亡灵节期间最为重要的仪式仍然是跟随家人一同前往墓地祭拜先人。11月1日、2日的两天里,圣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拿着鲜花、蜡烛,前去墓地祭拜的人们。洛里亚告诉我,他们一家准备在11月2日前往墓地祭拜她的丈夫奥斯卡。在征求儿子的意见后,洛里亚邀请我与他们全家同行。11月2日下午1点,在收拾好包括啤酒、卷饼、鸡肉、牛油果和花生等食物,以及包括蜡烛、鲜花、扫帚在内的祭祀物品后,我和洛里亚以及她的大女儿卡迪、儿子塞萨(Cesar)驱车前往公墓。
    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的天主教公墓位于城市西郊,占地面积约为25公顷。圣城的大部分居民都会选择在此安葬自己的亲属,亦有少部分民众,因为宗教、经济等诸多原因,将逝者安葬在圣城周围的高山上。不到15分钟,我们就到了公墓门口。
    公墓的正门是一个圆形的拱门,上面立着高大的十字架,书写着源自《约翰福音》里的一句经典“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Yo soy la resurrección y la vida.El que cree en mívivirá,aunquemuera)。秉持着天主教义的恰帕斯人认为,死亡只是现世生命的结束,是永生生命的开始。如同现世的人居住的房屋一样,墓地是灵魂栖居的场所。因此,恰帕斯人将公墓修建得非常豪华,并不亚于现世人们居住的房屋。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家族墓地,人们将坟墓修建成漂亮的房屋。屋顶上摆放着十字架,屋内建有祭台,供奉着瓜达卢佩的神像与鲜花。逝者的棺材放置在房屋地板下的空间内,用铁门锁住,上面盖着地毯。屋内置办有长椅等家具,方便人们团聚、祭拜。门口写着家族的姓名以及各个逝者名字与生卒年月。房屋的外墙刷着各种颜色的涂料。
    如果逝者是孤身一人,人们则将棺材埋在地下,上面建着一个高大的长方形的水泥平台。水泥平台的前端开设了一个象征性的窗口,放置着瓜达卢佩圣母与逝者的遗像,同时供奉着蜡烛、鲜花以及逝者生前喜好的水果与食物。由于只有丈夫一人去世,洛里亚只为丈夫修建了一个水泥平台。
    由于已是亡灵节最后一天的下午,当我们到达洛里亚丈夫奥斯卡的墓地时,周围的墓地已经挤满了前来祭拜的人群,他们正举行着多样化的祭拜仪式。有的家人邀请了乐队,在逝者的坟墓前演唱着欢快的乐曲;有的家人在打扫墓地,为逝者摆上鲜花、蜡烛与食物;更多的人们围坐在墓地的房屋内,拉开脚下封锁亡灵棺材的大门,逝者与生者共处在狭窄的空间内。如同逝者在世时一般,大家一边喝着可乐、吃着花生和卷饼,一边聊着天。
    当我和塞萨正在整理坟墓的时候,洛里亚另外的两个儿子奥斯卡(Oscar)和杜拜(Dube)以及他们的孩子都赶了过来。在恰帕斯,亡灵节是一个以父系血缘为核心的节日,洛里亚的儿媳妇都赶回自己的娘家了,整个祭拜仪式只有洛里亚及她的儿孙们参加。洛里亚打开丈夫坟墓前方的窗口,将带来的鲜花放在里面。她点燃准备好的白蜡烛,供上丈夫生前最爱吃的牛油果(Aguacate)和佛手瓜(Chayote)。
    此后,洛里亚和他的子女们坐在坟墓前的长椅上,她给子孙们讲述着丈夫生前的故事。儿子们一边听着母亲的叙述,一边喝着啤酒,吃着卷饼和花生。听着母亲的叙述,大儿子塞萨拿着一罐啤酒,放在父亲坟墓的窗口,说到:“嗨,爸爸,你也来一罐吧”。
    洛里亚的孙子孙女们在墓地里四处奔跑着,对于他们而言,年幼的他们无法感知死亡的真正意义,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快的乐曲、各式的美食让他们尽情享受着节日的欢愉,正是这份童真映衬着墨西哥人对待死亡的豁达态度。见到我们正在聊天,紧邻洛里亚丈夫墓地的一家人走了过来,他们热情地朝着洛里亚拥抱。“你们好吗?”“我们很好”。他们将随身带来的一朵玫瑰花放在坟墓前,“谢谢你们”。
    当我们喝完啤酒,吃完花生和卷饼时,已是下午四点半了。洛里亚和儿子们再一次打扫丈夫的坟墓。将坟墓前方的窗户紧锁后,一家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当我们走出公墓时,远处的夕阳照射在色彩斑斓的坟墓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塞萨告诉我,那些耀眼的亮光,是亡灵复活永生的象征。
    亡灵节期间,圣城民众多层次的祭祀活动及其背后传递的天主教义对于死亡的认知固然值得我探究,但更引起我反思的却是这多层次的祭祀活动中显现的社会精神的传承与重建。在私人的家庭生活中,通过家庭内部全民参与的祭祀和对逝者行为的追忆,实现着个人道德与家庭秩序的巩固与强化;在公共空间内,通过将家庭祭祀转变为开放空间全民参与的公共祭祀,在传承一种积极向上的价值观的同时,亦创立着一种超越族群的集体认同。无论是对于个人、家庭,还是多元族群的恰帕斯社会与墨西哥现代民族国家而言,亡灵节期间多层次的祭祀活动显然都有着重要的意义与价值。
    在三天的节日庆典中,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市政府并没有过多干涉民众的祭祀活动。甚至在10月31日当天,人们在市政厅前的走廊搭设祭台时,市政府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只是派出了政府下属的家庭综合发展委员会(DIF:Desarrollo Integral de La Familia)对走廊内的秩序加以引导。11月1-2日,家庭综合发展委员会更是派出了数百名工作人员,在城郊的公墓内维持秩序、搀扶老人、照顾儿童,并为祭拜的民众免费发放饮用水、面包和牛奶。
    圣克里斯托瓦德拉斯卡萨斯市政府对待亡灵节的态度体现出墨西哥国家权力对本土民俗的认知与定位。对于多元族群的、混血的墨西哥而言,在民族国家建立之初,他们便将国家的认同象征溯源至本土的印第安文明。正是伟大的印第安母亲,孕育了古代玛雅辉煌灿烂的文明;正是在伟大的印第安文明基础之上,诞生了现代的墨西哥民族国家。
    尽管有研究认为,墨西哥民族国家的创立者们在印第安玛雅文明和西方殖民文化之间做出选择的同时,也造就了此后墨西哥与美国之间发展的差距,然而,正是这一选择,却隐喻着墨西哥人对待本土民俗、传统的尊重态度以及在此基础上不同于西方秩序的发展观。
    也正是这样一种态度,使得如今的圣城政府以一种尊重的心态面对包括亡灵节在内的本土民俗,并使得本土的民俗文化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实现着社会与国家秩序的重建与维系。当然,这也正是民俗作为软性社会规范的题中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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