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家族的记忆,历史是民族的记忆。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华夏民族是一个重视历史著述的民族,而河东裴氏就是一个重视治史的家族。他们不但重视家族史的研究,而且重视祖国历史的研究;他们不但治史的著作如林,而且产生了一些著名的史学家。所谓“史学三裴”,即裴松之、裴骃、裴子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裴松之的《三国志注》、裴骃的《史记集解》和裴子野的《宋略》,都是中国史学史上的重要著作。他们祖孙四代三人,都在史学上做出了杰出的成就,形成了河东裴氏家族文化和家学传统的特色,是河东裴氏对中国历史文化的卓越贡献。 裴松之及其子、孙所生活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是门阀世族制度占统治地位的历史时期。门阀世族制度与儒学传统相结合,在政治上和经济上拥有很大的特权。南朝时,在学术上重视四学,即儒学、玄学、史学、文学。史学是当时士人追求的一种大学问。学校设史学专科,书籍有史学专门部类,历史的学习和研究渐成风气。私人撰史有长久的历史传统,但在这一时期还没有史书官修的严格限制。南朝的士人大多从北方迁来,带来了北方中华文化的精华。这些客观因素有利于南朝史学的发展,而河东裴氏也正是在这种文化氛围中进行着史学方面的创造性工作。 裴松之(372-451),字世期,其先世为河东闻喜人。他出身于世家大族,官宦之家,有着读书学习的良好的家庭环境。他8 岁时就学完了《论语》、《毛诗》。20岁时进入仕途,在东晋孝武帝朝任殿中将军、员外散骑侍郎,晋安帝朝任吴兴郡故彰县令、尚书祠部郎。他看到社会上许多达官贵人“立私碑,有乖事实”,就上表建议严加管理,不使这种欺世盗名的行径贻误后人。这是很有见地的。 东晋义熙十二年(416年),太尉刘裕领司州刺史,率军北伐,以松之为州主簿。攻克洛阳后,松之即在洛阳任职。刘宋皇朝建立不久,即召回江南,任太子洗马、零陵内史、国子博士等职。宋文帝元嘉三年(426年),兼散骑常侍。 宋文帝分遣16人为大使,巡视各州,松之赴湘州。他“广询治要,观察吏政,访求民隐,旌举操行,存问所疾”,史称“松之甚得奉使之义,论者美之”。转中书侍郎、司冀二州大中正,封西乡侯。宋文帝以陈寿的《三国志》过于简略,令松之为之作补注。经过三年辛勤耕耘,松之于元嘉六年七月完成《三国志注》。宋文帝览后非常满意,称赞它为不朽之作。此后,裴松之又先后担任永嘉太守、通直散骑常侍、南琅玡太守。元嘉十年致仕,又任中散大夫、太中大夫,兼领国子博士。元嘉二十八年,已届80岁的裴松之奉命编撰本朝史,不幸与世长辞,未能如愿。他一生的著作很多,除《三国志注》外,还有《晋纪》、《宋元嘉起居注》、《裴氏家传》、《集注丧服经传》和《裴松之集》等,只有《三国志注》留存至今,其他都亡佚了。 裴松之在《上三国志注表》中将《三国志注》的内容总括为四项:“其寿所不载,事宜存录者,则罔不毕取,以补其阙;或同说一事而辞有乖杂,或出事本异疑不能判,并皆抄内,以备异闻;若乃纰缪显然,言不附理,则随违矫正,以惩其妄;其时事当否及寿之小失,颇以寓意有所论辩。”简言之,即补阙、备异、矫妄、论辩。裴注所引据的书,据清人赵翼统计有150余种,而近人王仲荦统计应是210种,可见裴松之用功之勤。《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裴注“网罗繁富,凡六朝旧籍今所不传者,尚一一见其厓略。义多首尾完具,故考证之家取材不竭,转相引据者,反多于陈寿本书焉。”这说明《三国志注》在历史文献学上有着重要的价值。 重视名著,尊重名著,完善名著,这是裴松之对待史学名著的基本思想和态度。西晋初年,陈寿撰《三国志》,记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历史,获“良史之才”的美誉,《三国志》与《史记》、《汉书》、《后汉书》一起,并称“前四史”,为二十四史中的上乘之作。裴松之对《三国志》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称它“铨叙可观,事多审正”,为“近世嘉史”。但是陈寿以当代人记当代事,许多史料看不到,不难免有种种顾忌,因此,使《三国志》文字太简略,也有失实之处。自《三国志》成书,到裴松之作注,已有130多年, 有关三国的史料已比陈寿时丰富多了,关于三国的历史著作也层出不穷。在这种情况下,就裴松之的才华,他完全可以撰写出一部新的“三国史”来。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宁可为《三国志》作注,使它更加完善,做那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对待史学名著,首先是重视它,研究它,如有可能则可以做一些补苴罅漏的完善性的工作。这是裴松之正确对待名著给予我们的启发。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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