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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春]乞巧拜仙金针度人:宋以来广州地区的“七娘会”


    近十年来,每年的七夕期间,广州地区的天河、黄埔、番禺等地妇女的乞巧传统,经媒体宣传,其影响越来越大。期间虽然多有政府主导的各种宣传展示活动,但与七夕有关的习俗却一直在民间鲜活地传承,该传统其来有自。旧时,农历七月初七日,广州地区未婚女子为七娘会,陈花果作供,于庭中拜仙,对月穿针乞巧。是夜,鸡初鸣时分,担江水或井水储存起来,此为天孙水,亦谓之圣水,沐浴可治疗热病。
    
    早在宋代,广东即已盛行七夕乞巧,宋代诗人刘克庄即有“粤人重巧夕,灯火到天明”[1]诗句。明清时期,岭南地区七夕拜会乞巧习俗依然繁盛。地方志及文人笔记多有记载。
    七月初七为七娘会,乞巧。沐浴天孙圣水,以素馨、茉莉结高尾艇,翠羽为篷,游泛沉香之浦,以象星槎。——屈大均《广东新语》[2]
    七夕,汲华水贮之,以备酒浆,曰圣水。儿女陈瓜果乞巧,有喜蛛网则为得巧。——(乾隆)《番禺县志》[3]
    七夕,女儿乞巧。名媛刘兰雪诗云:堪笑东邻各女儿,声喧檐外斗蛛丝。经年未识回文锦,试问天孙巧与谁?又名媛孙蕙兰诗曰:乞巧楼前雨乍晴,弯弯新月伴双星。邻家有女都相学,闹取金盘看五生。七夕遇雨,余五娘诗曰:乞巧传杯不暂停,人间天上两关情。西风吹断牛郎泪,洒落檐前作雨声。是夕鸡初鸣,汲江水或井水,净器贮之,味久不变,且益甘香,谓之圣水,专疗百般热病。此夕水独重于他夕,若鸡二唱汲之,即不然矣。——(清)范端昂《粤中见闻》[4]
    明清时期的文人诗歌也多有描述。
    银河鹊尚未成桥,花果陈筵迓碧霄。儿女心忙先乞巧,分明七夕是来宵。七月初六夜,为七娘会,儿女以花果作供乞巧。(《乞巧》)
    七日良宵鹊驾成,空庭拜罢夜三更。劝君欲汲天孙水,莫待鸡啼第二声。(《天河水》)——(清)陈坤:《岭南杂事诗钞》[5]
    清代学者汪瑔(1828—1891)更以十首《羊城七夕竹枝词》,详尽描述清中晚期广州地区的七夕盛况,设长筵陈设瓜果,香奁器具俱备;直径数尺的梳妆盘,盛满女儿们梳妆打扮的各色衣服、镜子之类;在翠绿的稻苗、豆荚掩映中的玻璃灯,翠色冷光相照,澄明透彻;各种巧艺制作,精巧绝伦;新嫁娘们则忙着“谢仙”,从此告别乞巧;是夜姑娘们盛水于盆,第二日早上起来,观看浮在水面的落叶等所成影像,占验所得之巧。
    越王台畔雨初停,几处秋光到画屏。好是罗云弦月夜,家家儿女說双星。
    绣闼瑶扉取次开,花为屏障玉为台。青谿小妹蓝桥姊,有约今宵乞巧來。
    十丈长筵五色光,香奁金翠竞铺张。可应天上神仙侣,也学人间时世妆。
    乞巧设长筵,用方几数十。其所陈设,自瓜果灯烛而外,香奁缕箱中器具,几于无一不备。又有织女梳妆盘,圆径数尺,中盛镜匣衣扇之属,皆用杂彩及砑金五色等笺制成。或出自闺中,或购诸市上,虽巨费不吝也。广州诸邑皆有此风,而会城为最。
    稻苗豆荚绿成丛,费尽滋培一月功。嫩绿几层红一点,羊镫光在翠秧中。
    一月前,以水浸谷豆之属,俟其发芽,约高数寸,即移置磁盎,至七夕陈于筵际。中燃玻璃镫,空明四照。宋人词所谓“翠色冷光相射”者,庶几近之。
    小品华蕤制最精,胡麻胶液巧经营。不知翠袖红窗下,几许功夫作得成。
    用胡麻小粒及碎剪镫心草黏砌盘盏镫檠之属,又或作小队仪仗,如旗伞牌扇之类,大仅数寸,精巧绝伦。曩皆制自闺中。近年市肆亦有制就出售者矣。
    排当真成锦一窝,妙偷鸯杼胜鸾梭。何须更向天孙乞,只觉闺中巧更多。
    约伴烧香历五更,褰裙几度下阶行。相看莫讶腰支倦,街鼓遥传第四声。
    姊妹追随上下肩,个侬新试嫁衣鲜。娇痴小妹工嘲谑,明岁何人又谢仙。
    乞巧皆女郎。其新嫁者预于会,则谓之“谢仙”。
    几盏清泉汲深夜,铜盘承取置庭心。今年得巧知多少,水影明朝验绣针。
    是夜以盘水置庭中,俾受风露。次日浮小花针或豆叶于水面,观水中影所成物象。为得巧之验。
    升平旧事记从前,动费豪家百万钱。昔日繁华今日梦,有人闲说道光年。
    道光中乞巧之风最盛,豪门盛族一夕之费或数百金。往往重门洞开,外人入而纵观,无呵止者。咸丰甲寅以后,此风顿衰。近十余年,乃渐复旧观。然多闭门以拒游人,非相识者,无由阑入矣。[6]
    汪瑔记述乞巧之盛,尤以道光年间的广州城区为最,豪门巨族有些竟然为家中女儿“摆七夕”花费百万钱,也许是夸大之词。那些平日重门关锁的高墙大院,此时皆重门洞开,任由外人入内品鉴家中女儿的巧艺。只可惜咸丰甲寅年间(1854年)广东天地会“洪兵”之乱后,此风顿时衰落。此后虽旧观渐有恢复,但豪门巨族皆闭门谢客,不再供外人欣赏了。
    1934年8月15日《越华报》发表作者蒲剑的文章,回忆光绪年间广州乞巧之盛况,大户人家,争相竞奇斗丽。
    七夕节巧琐谈
    蒲剑
    吾粤女郎,每年七月初六七两夕联合诸姐妹在厅堂之上。陈列纸通芝麻制成之各种故事扎作,刺绣丝织手工品及灯色瓜果等类。各出心裁,争奇斗巧。或唱女伶八音以助庆。名曰拜仙。到夜诸女郎傅粉涂脂,列座厅前。惹得一般狂蜂浪蝶,铸立门外,评头品足。在富有之家,每次所耗之金钱,多则数千,少亦数百。其贫乏者则瓜果香烛,虽少亦花费一元数角。……曩昔乞巧,不过陈设瓜果针线之类而已,乃后则有诸种女儿制品出焉。向忆光绪年间,周某以库书起家,给数千元与其女拜仙。其时物价甚平,布置得穷奢极侈。一般人街谈巷议周家拜仙如何奢华,如何声势。闻者皆以得一睹为快。故初六、七两晚,把一条宝华坊挤拥得水泄不通。是时富豪之家,与官宦小姐们,不甘落后。效尤竞奋斗富。投机者每届七月初一日,即赁铺擢列乞巧品物,供人采买。有用纸通芝麻等砌成各种戏本故事一座。内藏机器,上錬即能行动者,每座价值百数十元。其余砌成各种器皿用具,五光十色,奇形怪状,美不胜收。业此者多获厚利。其市以上下九甫,宝华路,高第路,河南洪德路等处为最繁盛。因其地点适中,且多殷户,其余则零星小贩,不足与论。近年因世界不景气所影响,已不若尔时热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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