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汉书·艺文志》说:“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尚书·多士》谓“惟殷先人,有册有典。”从《周礼·春官》和《礼记·玉藻》中可以看出,西周的记史和史官制度,比之殷商更趋完备。《春秋公羊传注疏》引闵固曰:“孔子受端门之命,制春秋之义,使子夏等十四人求周史记,得百二十国宝书”。可见,西周以至春秋时期,周王室及各诸侯国都有各自的史书。《墨子·明鬼》谓西周晚期周、齐、宋、燕皆有《春秋》。《孟子·离娄下》说:“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这就是说,按年代顺序记有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事迹的《乘》与《梼杌》,其性质与体裁同于鲁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史籍,《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说:“铎椒为楚威王傅,为王不能尽观《春秋》,采取成败,卒四十章,为《铎氏微》。赵孝成王时,其相虞卿上采《春秋》,下观近势,亦著八篇,为《虞氏春秋》。吕不韦者,秦庄襄王相,亦上观尚古,删拾《春秋》,集六国时事,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为《吕氏春秋》。”《史记·六国年表·序》说:“秦既得意,烧天下诗、书,诸侯史记尤甚,为其有所刺讥也。”所谓“诸侯史记”,显然指的就是关东诸国的官修史书。这都说明,和其他诸侯国一样,楚国也是有自己的史书的。《梼杌》和《铎氏微》,就是其中有明确书名的两部楚人编撰的史书。 《梼杌》一书,北宋孙奭《孟子注疏》说:“以其所载以记嚚凶之恶,故以因名‘梼杌’也。”稍后,鲍彪《战国策注·序》也说:“夫史氏之法,具记一时事辞,善恶必书,初无所决择。楚曰《梼杌》,书恶也。鲁曰《春秋》,善恶兼也。”记史,历来都是善恶兼书,楚人记史自不当例外。《左传》文公十八年载:“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很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孙、鲍的注解,显然是就“恶”的一面据此为说的。服虔谓有兽曰梼杌,《七国考》卷十四引《湘东纪闻》说:“梼杌之兽能逆知未来,故人有掩捕,辄逃匿。史以示往知来,故名《梼杌》。”可作一说。《梼杌》久佚。后有伪《楚梼杌》。 对《铎氏微》,唐司马贞《史记索隐》说:“铎椒所撰。名《铎氏微》者,《春秋》有微婉之词故也。”类同于《虞氏春秋》和《吕氏春秋》,《铎氏微》看来也可称作《铎氏春秋》。《汉书·艺文志》著录有《铎氏微》三篇。今已不存。 《国语·楚语上》载:“庄王使士亹傅太子箴”,士亹就太子教学内容问于申叔时,叔时为之开列了《春秋》、《世》、《诗》、《礼》、《乐》、《令》、《语》、《故志》、《训典》九部文献。韦昭注:“以天时纪人事,谓之《春秋》”;“《世》,谓先王之世系也”;“《令》,谓先王之官法、时令也”;“《语》,治国之善语”;“《故志》,谓所记前世成败之书”;“《训典》,五帝之书。”由此看来,申叔时所开列的九门功课中,除《诗》、《礼》、《乐》外,均属史书。《春秋》、《世》、《故志》为记事之书,《令》、《语》、《训典》为记言之书。所谓“先王之务”、“先王之世系”之“王”,当指楚王;“使知族类”,当指楚之宗族。可见,楚庄王太子所学的基本上是楚国典籍。韦昭释《训典》为“五帝之书”,恐属附会。 《七国考》卷十四引《列国纪闻》说:“楚史曰《梼杌》,亦曰《书》,曰《志》,曰《记》。”《梼杌》是《春秋》之类的综合性的史书,《书》、《志》、《记》不过是《梼杌》一书的异名,不会是申叔时所说的《语》或《故志》一类的专书。《礼记·大学》载:“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郑玄注:“楚书,楚昭王时书也。言以善人为宝,时谓观射父、昭奚恤也。”不知此楚书是否就是又名为《书》的《梼杌》。如果说其中记有战国时楚宣王令尹昭奚恤的事迹的话,可以肯定,此书决非春秋时“楚昭王时书”。 楚自西周以来历世君王有清晰的世系,熊勇以降有明确的纪年,自武王熊通开始更有了比较具体的史实记载。这些保留在《春秋》、《左传》、《国语》、《战国策》、《史记》等文献中的楚人事迹,只能是出自楚国的史籍。当然,其中有不少是参用了“凡诸侯有命,告则书”(《左传》隐公十一年)的文告及《大戴礼·帝系》、《世本》等谱谍文献。但其史料来源,也还是与楚人自身的原始记录有关。 (二) 记录时事,编撰史书,特别是《记》、《语》、《志》等原始史事的记载和有关简册的积累、保管,都离不开史官。《左传》、《史记》中都未见早期楚国史官,文献有载的楚国史官,出现最早的是在楚庄王之时。据文献记载,楚国史官有史和左史。 1、楚国的史 《韩诗外传》卷二载,樊姬为令尹人选事进谏于庄王,庄王乃以孙叔敖为令尹。“叔敖治楚三年而楚国霸。楚史援笔而书之于策曰:‘楚王霸,樊姬之力也。’”此“史”“援笔而书之于策”,明显是“君举必书”的楚国史官。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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