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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国史籍的发展脉络(3)

本期史篇发展的第三个特点是体裁日趁完备,可谓应有尽有。这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传统的纪传体、编年体有新的发展。如《晋书》《梁书》《陈书》《北齐书》《周书》《南史》《北史》《隋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等,都是纪传体正史中的名著。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则是一部叙事长达1362年的编年体通史,它“网罗宏富,体大思精,为前古之所末有”(14),是中国史籍发展史上的奇葩。另一方面是新史体的创建。如纪事本末体,是以大事起迄为纲,为南宋袁枢的《通鉴纪事本末》所创,这部史籍“包括数千年事迹,经纬明析,节目详具,前后始末,一览了然”(15),为后代许多史家所效法;史评体,上述《史通》《通志》是代表作;政书体(或典制体),如杜佑的《通典》;这是我国第一部关于典章制度的史学专著,即所谓“专史”,为史学发展开辟了新途径;会要体,是政治、经济、文物、社会组织、风俗习惯等收集汇编,苏冕的《九朝会要》是第一部会要体史籍,此外还有《东西汉会要》《唐五代会要》等;实录体,为皇帝一切活动的编年大事记,《顺宗实录》《太宗实录》等即是;类书体,是从众多史籍中采集材料,分门别类,构成一体,如《太平御览》《太平广记》《册府元龟》等;方志体,盛于宋代如朱长文的《吴郡图经》,范成大的《吴郡志》等,现尚存十余种,到元明清时,各地方志数以千计,皆宋代发其端;年谱体,如吕大访的《韩文年谱》《杜诗年谱》等也是开启后继的创新;此外还有外交史、金石学史等方面的建树。真可谓备一时之盛。
    而巨型史籍的产生,则是本期史籍发展的第四个特点。如吴均的《通史》,620卷,杜佑的《通典》200卷,司马光的《资治通鉴》294卷,郑樵的《通志》300卷,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520卷,等等。 编《太平御览》《册府元龟》则均为千卷巨制。史籍的空前规模,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史籍发展的程度。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这个时期是中国史籍发展的一个高峰。它极大地拓展了史籍的发展领域,提高了史学的研究水平;而且,它对史料的广泛搜集、严密考订的治学态度,“经世”“治世”的史学观念,探讨“治乱兴衰之源的纂史态度以及建立众多史体的创新精神,给后世史学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四、元明清至近代——中国史籍全面深入发展阶段
    元至清初,是中国史籍发展史上的又一个“低谷”。元代统治者崇武轻文,把知识阶层列为“第九类”人,处于“娼妓”之下。其间,虽也曾设馆修宋、辽、金三史,但几起几伏,最后由于统治者仅为装璜门面,所选史官徒有虚名,三史只是草率告成。《宋史》长达496卷,堪称巨著,但芜陋错杂,“舛谬不能殚数”(16)。然而,它篇幅浩繁,毕竟保存了一些珍贵史料。《辽史》简略过甚,不足为史。《金史》还算文笔简而载述备,优于前二史。这时倒是私人所撰史书尚有可观者,如马端临的《文献通考》,胡三省的《资治通鉴注》。《通考》所汇集典乘制度资料繁富,“条分缕析”,“折衷至当”(17),是一部优秀的文化史料。《通鉴注》的注释对后代研习《通鉴》提供了便利,而明初朱元璋为了粉饰太平,诏修《元史》,但两次开馆修史,不足一年成书,其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但由于准备不足又急于求成,因此多有错缺,难为全史,仅所存元代史料,可供参考。直到明成祖永乐元年(1403年)开局修《永乐大典》,才使这种不景气的局面有所转机。然而,总的看来,明代统治者轻视修史,这便给私家著述的拓展留下了空间。
    私家修史众多,可谓一时特色。如柯维琪的《宋史新编》,王诛的《宋史质》,王维俭的《宋史记》,李清的《南北史合注》,陈邦瞻的《元史纪事本末》等等,多达数千种;其中,谈迁的《国榷》则为修当代史之首创。这是一部400多万字明朝编年史,为私著明史中,篇幅最浩繁,包罗最宏富的巨著。
    此外,野史,杂史丰富,也是当时一大特色。据谢国桢的《晚明史籍考》记载,仅有明一代,野史、杂史多达千种以上。其中,固然低劣之作不在少数,但也确有佳作值得注意。如何乔远的《名山藏》保存了明代中外交通史和东西亚的许多重要史料,李贽的《藏书》二种,使人开拓眼界。
    再者,面对朱熹的《通鉴纲目》极力宣扬忠君而产生的不良影响,李贽、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有识之士起而驳斥,推动了史学的发展。这也构成了明代史籍的一个特色。
    清代和近代,是中国史籍发展的一个新高峰。清初,社会安定,经济繁荣,学术文化得到较大发展。特别是康、雍、乾三朝,人谓可比跻汉唐。清初统治者对那些“志图匡复”的人十分畏惧,大兴文字狱,从史籍开刀,进行残酷镇压。但结果适得其反,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全盘否定君权,唐甄在《潜水》中直斥帝王为贼,王夫之的《读通鉴论》、顾炎武的《日知录》甚至抹杀君臣之义。有鉴于此,统治者便改高压政策为笼络手段大开“博学鸿词科”,收罗文人,编书修史。如巨型百科全书《四库全书》成于此时。在史籍方面,《明史》是值得重视的。它史料丰富,内容翔实,厉数十余年,经反复修改,在技术上和内容的考订上都比以前几代的史书完善;在纪传体的正史中,除“前四史”外,《明史》可称为上乘佳作。史家评曰:“笔法体例均甚精当,而考核之功尤详,斯其善也。”(18)此外,还有毕沅的《续资治通鉴》等,都是当时史籍发展的显著成就,对史学发展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流派的形成,也是清代史籍大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其中以黄宗羲为代表的“浙东史学派”贡献尤大。他们高举“经世致用”的大旗,撰写了大批史书。黄宗羲的《明儒学案》《宋元学案》是我国第一部学术史专著,为史籍发展开拓了又一个新领域。他所辑的《明史案》《明文海》,以及斯同的《厉代史表》、全祖望的《经史答问》,都是当时史籍发展的卓越成果。
    对历史的比较研究和史书的考订,也为前此的史籍所未有。如马肃的《绎史》运用了类似我们今天编写古史的方法,引人注目;沈炳霞的《新旧唐书合抄》,赵绍祖的《新旧唐书互证》,将两书并列对比,探究异同。而钱大昕的《廿二史考异》,王鸣盛的《十七史商榷》、赵翼的廿史札记》等,则是考证史书的名著,这标志着史籍已由经世转向考证,对史籍有订伪纠谬、溯流探源的作用,其厉史价值是不能忽视的。当然,这种转变,是当时文字狱遍于国中的政治形势所使然。
    史论的发展与方志学的确立,是清代史籍发展的一个突出成就。如黄宗羲的《明史案》顾炎武的《日知录》,王夫之的《读通鉴论》,祁韵士的《已庚编》,包士臣的《中衢一勺》,均为史论名著。而成就最为卓著者,当推章学诚的《文史通义》。它在探讨史籍源流、研究编修方志、阐述“史识、史德”等方面,多有创见,特别是他的“六经皆史”的理论,大大提高了史籍在学术中的地位。方志在清代特别发达。政府诏令各地修撰方志一时蔚为风气,乃至著名乡镇也有志书,“方志学”终于作为一门专门学科而得以确立,为我国史学的发展奠定了更加稳固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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