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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现时代的历史决定论问题(3)

当前,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人类的智力资源和科技资源的突出发展将会逐渐取代劳动资源和自然资源在产业结构中的地位,导致农业、手工业、工业向知识业和信息业过渡。知识和信息获得价值,改变了传统意义上经济的含义,教育部门、科研机构、文化事业单位既然是培养人才的场所、生产精神产品的地方,那么理所当然地应包括在广义的经济组织之中。只不过这些传统意义上的非经济组织与生产的联系可按其直接性的程度划分为不同的层次。经济性质的这种变化,使得经济基础中物质资料的占有和分配将转为以科技资源和人力资源的占有和分配为主,人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也迟早要起相应的变化,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资产阶级的自动消失,只是表明经济活动的知识化、信息化、智能化使资产阶级越来越难于统治了。
    经济活动和经济关系的这些变化,势必引起上层建筑的职能和作用产生一些相应的变化。总的来说,上层建筑被经济基础决定并为其服务的本质没有改变,但它的活动更加复杂化了,它的作用也大为增长了。但是,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反作用的增强和它在社会发展中的特殊作用的不可替代,使得上层建筑尤其是国家似乎成了消息灵通的反应器和不可战胜的搏奕者,成了各种社会关系的协调器,而这些恰恰是由于人的智力活动、科技发明渗入经济活动,从而使经济基础产生新的变化所致的。社会机体中的各种因素之间的联系和相互作用是受人的本质力量这个最一般的生产力制约,并通过人的具体历史活动来实现的。社会结构诸要素的内在联系造成的必然性并不是最深层原因,一元论历史观的矛盾法则--生产力(以人的本质力量为主的生产力系统)与生产关系的矛盾乃是历史决定论的最深刻的根源。
    对于社会结构的过分崇拜和对社会规律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的不适当强调,导致阿尔都塞把历史发展说成是无主体的过程,完全否认了个人及其意志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阿尔都塞执著于社会规律与个人意志的对立,把恩格斯关于个人意志对历史发展的合力有所贡献的观点说成是“离洛克和卢梭较近而离马克思较远的虚构”,差不多“是一种有益的绝望思想”,是受了哲学意识形态诱惑而远离马克思主义的错误观点。其实,正是阿尔都塞在这里陷入了结构主义与人本主义绝对背反的形而上学,即只要承认社会结构和历史规律的作用,就得取消个人意志和行动自由。这种完全无视个人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的观点实质上是犯了黑格尔思辨方法的错误。“把社会当作一个单独的主体来考察,是对它作了不正确的考察,思辨式的考察。”(《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上册第31页)其实,“社会本身,即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人本身,……作为它的主体出现的只是个人,不过是处于相互关系中的个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46卷下册第226页)正是社会联系中的人才是历史的真正主体, 也只有靠他们的活动才有历史规律的存在,才有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的改变,才有历史的发展。
    与阿尔都塞相反,萨特则走向另一个极端。尽管他在攻击结构主义的历史多元论把将来当成先前就有的将来,通过结构因素而决定的将来,而非被创造的将来那种宿命论是“抑制了行动的人”(参见《决定论与自由》,载《现代外国哲学》第4集),有其正确的地方,但他认为,作为行动者的人是基于存在先于本质的原理,绝对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命运和将来,而不受他人活动和社会客观规律的制约,则是非常荒谬的。
    诚然,马克思主义也认为,社会的经济、政治结构和文化形式从来都不是自足的整体,而只有作为人的活动的结果和产物才能存在。并且只要一提到人的活动,自然也就包括一定程度的自由选择和有目的的创造。但是,自由所指的并不是人的绝对任性,个人的行为不受约束。那种自由排除了人的感性存在的决定性,就是说排除了人唯有在其中才能存在的那些现实条件。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尽管人的自由创造的可能性在增长着,但人对社会的依赖性也在不断地增长。
    关于人的行为的决定性和人的意志自由的关系,在当今已经不是必择其一的问题,也不是简单而空洞地承认二者的对立统一就能解决的。而是要在具体的社会条件下,揭示人的意志自由和创造性活动对自然必然性与社会规律性的实际依赖程度,人们在何种意义上自由自觉地创造着自己的历史。
    在现代科技革命的条件下,社会发展中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的重要作用已经表现出让位于人类的脑力劳动和自由创造活动的趋势,这是由于科学直接地成为生产力,体力劳动已经开始为科学控制的自动化操作体系代替而产生的必然结果。当直接的物质生产本身由自动化操作系统完成之后,个人的自由创造活动就将成为社会发展的基础。
    但是,物质生产力为人的精神生产力和自由创造的能力所代替而推动的社会进步,并不是孤立个人的绝对意志自由就能实现的,而必须具备一般的物质前提、精神前提和社会前提。物质生产普遍实现自动化、信息化、无人化是其物质前提;社会的文化、科技、教育水平和道德水平的极大提高,个人全面能力的充分发展是其精神前提;而社会对个人的培养和关心的必要程度是其社会前提。所有这些都同时是制约着个体行动规律的条件。这些条件的发展程度制约着人们创造历史的自觉程度,影响着人们对自己的未来的选择和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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