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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官》、《春秋》与章学诚的史学(3)

三王不袭礼,五帝不沿乐。不知礼时为大,而动言好古,必非真知古制者也。(40)
    制度之经,时王之法,一道同风,不必皆以经名,而礼时为大,既为当代臣民,固当率由而不越;即服膺六艺,亦出遵王制之一端也。(41)
    《传》曰:“礼,时为大。”又曰:“书同文。”盖言贵时王之制度也。学者但诵先圣遗言,而不达时王之制度,是以文为鞶帨絺绣之玩,而学为斗奇射覆之资,不复计其实用也。故道隐而难知,士大夫之学问文章,未必足备国家之用也。法显而易守,书吏所存之掌故,实国家之制度所存,亦即尧、舜以来,因革损益之实迹也。故无志于学则已,君子苟有志于学,则必求当代典章,以切于人伦日用;必求官司掌故,而通于经术精微;则学为实事,而文非空言,所谓有体必有用也。不知当代而言好古,不通掌故而言经术;则鞶帨之文,射覆之学,虽极精能,其无当于实用也审矣。(42)
    “礼,时为大”出自《礼记·礼器》,是指礼必须适应时代的发展,这是其首要任务。因此治礼学应重视“时王之制度”、当代典章,以切实用,而不是动矜博古,昧于知时,甚至“以文为鞶帨絺绣之玩,而学为斗奇射覆之资”,学术成为玩弄之物,乃至个人争胜的工具,这如何能够有用于国家社会呢?这些都属于“藏往”之学,虽是乾嘉学术的主流,却无一例外地“无当于实用”,章学诚正是通过对以《周礼》为代表的政典产生意义的探讨,及礼学研究中应侧重实用、注重“达时王之制度”的倡导,表达了对流弊日益严重的考据风气的批判,倡导重建以经世为旨归的学术路向。这正如其自己所表达的:“学问经世,文章垂训,如医师之药石偏枯,亦视世之寡有者而已矣。”(43)
    二、《春秋》与章氏史学
    章学诚曾反复申述“《春秋》流为史学”,“史学本于《春秋》”,“纪传正史,《春秋》之流别也”。可见,其史学思想还深受《春秋》的影响,这大概缘于他的如下认识:“古无史学,其以史见长者,大抵深于《春秋》者也”。(44)
    《礼记·经解》曰:“属辞比事,《春秋》教也”。章学诚将其视为史学的渊源:“史家渊源,必自《春秋》比事属辞之教。”(45)“古文必推叙事,叙事实出史学,其源本于《春秋》比事属辞。”(46)按照通常的看法,属辞,指遣词用字,重视褒贬书法;比事则指按一定体例编排历史事件;综合起来,“属辞比事”就是指《春秋》树立了编年体史书的记事方法。章学诚选取韩愈与欧阳修作为代表,阐述了他对“《春秋》比事属辞之教”的相关看法。
    韩愈作为古文运动的重要倡导者,地位得到了章学诚的充分承认:“韩氏道德文章,不愧泰山北斗”,“其文出于孟、荀,渊源《诗》、《礼》,真六经之羽翼,学者自当楷范。”但是章氏认为其不足在于史学非其所长,因为“史家渊源必自《春秋》比事属辞之教,韩子所不能也。”(47)“春秋家学,递相祖述,虽沈约、魏收之徒去之甚远,而别识心裁,时有得其仿佛。而昌黎之于史学,实无所解。即其叙事之文,亦出辞章之善,而非有比事属辞,心知其意之遗法也。”韩愈对“属辞比事”的理解仅限于文辞,以致将《史记》与司马相如、扬雄的辞赋同观,对于规矩方圆如班固,卓识别裁如陈寿,竟然不屑予以顾盼,这充分体现出其“特不深于《春秋》,未优于史学耳。”(48)不仅如此,章学诚还进一步提出:“至六朝古文中断,韩子文起八代之衰,而古文失传亦始韩子。盖韩子之学,宗经而不宗史,经之流变,必入于史,又韩子之所未喻也。”(49)韩愈不懂得“经之流变必入于史”,因此不擅长史学,导致古文自此“失传”。此后,欧阳修作为北宋古文运动的领袖,“步趋昌黎”,亦“不愧为千古宗师”,虽有史作,但其史学在章学诚眼中,也是毛病百出:
    欧阳步趋昌黎,故《唐书》与《五代史》虽有佳篇,不越文士学究之见,其于史学,未可言也。(50)
    第其生平见解,不能出韩氏之范围,《唐书》与《五代史》,非不竭尽心力,而终不可与语史家之精微也。(51)
    虽欧阳手修《唐书》与《五代史》,其实不脱学究《春秋》与《文选》史论习气,而于《春秋》马、班诸家相传所谓比事属辞宗旨,则概未有闻也。(52)
    欧阳名贤,何可轻议!但其《五代史记》,实无足矜。盖欧阳命意,则云笔削折衷《春秋》,而文章规仿司马,其说甚得其似而非其是也。盖笔削自当折衷《春秋》,而欧阳所见之《春秋》,乃是村荒学究之《春秋》讲义,非《左》、《国》经纬,贾诂杜解之《春秋》。(53)
    《新唐书》、《新五代史》反映欧阳修没有超出文士的见识,谈不上“史家之精微”,不仅未能领会《春秋》的“比事属辞”宗旨,甚至对《春秋》文本的选择都出了问题:“村荒学究之《春秋》讲义”,如此一来,笔削折衷于《春秋》岂非有些根基不稳?当然,章学诚也曾说:《新唐书》“笔削谨严,乃出迁、固之上,此则可谓善于师《春秋》者矣。”(54)“本纪笔削,深得《春秋》法度,实马、班以来所不能及,此其质于尹师鲁氏而有得者;较之列传标题之误法《春秋》,相去远矣。”(55)但他认为功劳并不在欧阳修本人,而是受益于尹洙(师鲁),“欧阳于史学本无深解,而本纪折衷于尹师鲁,最为能得《春秋》例义矣”。(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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