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聪 闫萌萌：海外新移民的回流研究——以闽西北新兴侨乡归县为例(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3 12:11:00 《世界民族》2019年第2期 曾少聪 闫萌萌 参加讨论
（二）类型及特征分析 在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出国的浪潮一直持续高涨。伴随着出国人员数量增多，也有不少出国人员基于某些因素最终选择回国返乡。这些回流的移民被称作归侨。从其定义来看，归侨主要是指回国定居的华侨，而新归侨则是指改革开放以后回国定居的华侨。他们其中一部分是放弃原住在国长期、永久或合法居留权，并依法办理回国落户手续的华侨;另一部分则是经批准恢复或取得中国落户手续的外籍华人。在我国，由于双重国籍不被承认，归国定居的华侨必须放弃国外的国籍才能重新加入中国国籍，因此他们基本属于长久性返迁。曾有国外学者指出，由于回流动机变化多样，新的回流类型和模式不断涌现。从劳工移民、技术移民、留学移民到海归企业家，回流潮的规模和范围日益扩大，这既反映了国外迁移经验，也是对原居地政治和经济条件，以及相关制度的直接反应。还有学者根据回归主体的预期、需求、期望，将回归分为失败型、保守型、归根型以及革新型四种类型。从归县新移民回流的类型与特征来看，既具有国际移民回流的一般性特征，又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从目前已经回国的新移民的类型来看，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三种，分别是:长久迁返型移民、暂时性回流移民、跨国回流移民。 1．长久迁返型移民 这一类型主要是指一些出国人员经过在海外多年的生活、工作和辛苦打拼，获得了一定的经济积累，最终选择重返家乡回国定居。长久迁返型回流新移民的主要特征是:当他们回国之后便会在国内长期定居，不再返回移居国或者第三国。他们与之前的移居国基本脱离关系。即使有人再次出国（第三国或之前的移居国），也主要是以休闲旅游为目的，以国际游客的身份进入，而不再是为了生活或赚钱。从在国外停留的时间来看，也只是在当地做短暂停留，因此不再属于移民行为的范畴。 在归县，当笔者对长久迁返型的回流新移民做进一步调查分析的时候发现，虽然这一类型的回流者他们都有在国内长期定居的意愿，但是从他们的回流原因、回流之后的工作生活来看，其中又存在几种不同的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在国外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实现出国前的计划或是满足个人及家庭的目标而回国的新移民。这些回流者在最初出国的时候，他们有明确的目标，就是出国赚钱。经过在海外多年的辛苦打拼，他们在还清了出国时因筹集出国费用所欠下的债务之余，同时还积累了一定的资本。当他们觉得在国外的收益已达到出国之前的预期，或无力继续在国外打拼，便会选择离开移居国返乡回国定居。在调查过程中，笔者了解到，以此种情况的回流新移民主要来自意大利。去往意大利的归县新移民他们在当地大多是以打工者的身份出现。根据从意大利回来的新移民介绍，他在意大利打工的时候每小时收入3—5欧元不等，几乎每天要工作10多个小时。按照这样计算，一天的收入30—50欧元，按照汇率计算，300—500元人民币，年收入10多万。假设一个人在意大利打工10年，就可以收入100多万人民币，去除还清前期出国时所需的费用大概5万元左右，以及平时日常的基本花销，所剩的数额也是非常可观的。一些新移民在回国之前就把打工所得寄回国内，在家乡盖起了新房，或是在城市里买房置业，在他们看来，当初出国赚钱改善家人生活环境的目标已经基本实现了，因此他们便开始计划回国。在这些出国者当中，有一些比较幸运的人由于恰逢意大利“大赦”而拿到了合法的长期居留身份，但是大多数人却没有如此幸运。尤其是较晚出国的人，他们虽然没有经历早期出国者初来乍到举目无亲的尴尬境遇，但是也没有赶上“大赦”这样“优惠政策”，再加上各种条件的制约，很多人多次申请长期居留身份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批准。没有合法的长期居留身份，就意味着他们在意大利的工作与生活缺乏基本的安全保障，而且只要他们回国，便很难再重返意大利，这也是导致他们长久迁返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二种情况主要是指一些新移民在青壮年时期出国打拼，老了之后便会选择退休返乡回到祖籍地安享晚年。从这类回国人员的年龄来看，大多集中在50多岁。在之前的研究当中我们了解到，从年龄特征来看，归县出国人员大多以青壮年为主。从20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最早的一批出国者算起，至今已经过去20多年了。随着时光的流逝，当初的一些出国者大多已经由青壮年步入中老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体力与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尤其是在意大利，他们所从事的行业工作强度大、工作时间长。由于长期处在超负荷工作的工作压力之下，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患上了职业病，当他们到了一定的年龄，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繁重的工作压力时，便会抱着一种退休的想法返回祖籍地安享晚年。在田野调查过程当中，笔者也曾经问过一些返乡人员为什么不选择留在意大利养老。他们告诉笔者，首先是身份问题，在意大利打工且拥有长期居留身份的出国者只占一小部分，而大部分人是没有身份的。在意大利如果没身份就意味着没有基本的安全保障，如果被警察抓到就会有被遣返的危险。其次，在意大利虽然社会福利和保障制度比国内要好很多，但这只是针对意大利本国公民，在意大利的外国打工者是无法享受这种福利的，尤其是看病，如果没有医疗保险，在意大利看病十分昂贵，因此也不合适老人居住。第三，在意大利打工的归县人基本没有融入当地社会，他们都是在中国人圈子内工作生活，再加上语言不通，使他们在当地的生活受到很大的局限。第四，当初出国就是为了打工赚钱才去的，并没有打算在意大利定居，现在退休了肯定还是会回国。 除此之外，笔者还了解到在意大利的归县新移民大多都面临家庭分居两地的状况，有的是夫妻双方有一方在国外打工赚钱，另一方则留在国内照顾孩子和老人，有的则是夫妻二人均在国外打工，把小孩留在国内由老人照看。对于在国外打工的新移民来说，繁忙的工作之余最让他们牵挂的就是留在家中的亲人，正是这种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也促使着他们在赚钱的愿望得以实现后，便会尽快返回家乡与家人团聚。但是对于一些年轻力壮的新移民来说，即使他们也面临着与亲人分隔两地的艰难处境，他们仍然不会轻易选择回国。因为他们的出国来之不易，只要个人的身体状况允许，他们便会想方设法留下，寻求更多的赚钱机会。 2．暂时性的回流移民 这一类型主要是指海外新移民由于某种原因回国返乡，但是他们在国内只是做暂时性的停留，回国的主要目的是等待或寻找新的出国机会，为再一次的迁移做准备，至于再次迁移的目的国可能是之前的移居国也可能是第三国。 在归县，暂时性的回流移民的移居国主要集中在俄罗斯。这与俄罗斯的“灰色清关”事件有着密切联系。2009年，俄罗斯的“灰色清关”事件，使众多华商遭受重创，其中就包括许多归县新移民，H大姐就是当时回国的归县商人之一。H大姐在20世纪90年代跟丈夫一起到俄罗斯做生意，最早她和丈夫一同在莫斯科的切尔基佐沃市场上经营皮草。刚到莫斯科的时候，他们主要靠租赁别人的摊位经营，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他们用多年的积蓄买下了几间店面，除自己经营之外，还出租给别人，从而获取租金，收入非常可观。 然而，2009年6月29日，俄罗斯政府以整顿走私货物为理由突然宣布暂时关闭切尔基佐沃市场。这一举动给像H大姐这样在市场上经营的华商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据归县侨联统计，从2009年7月7日起，莫斯科移民局在被临时关闭的切尔基佐沃市场附近陆续拘捕了数百名外国公民，其中大多为中国人。在首批被遣返的150余人中，有归县籍华商7名。因市场彻底关闭，俄罗斯局势不佳，截至8月25日，1200余名归县籍在俄华商中已回国1000余人，仅有200余人停留俄罗斯。停留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其一，一部分人因个人货物积压过多，仍在设法处置;其二，一部分人帮助亲友一起处置积压货物;其三，一部分人离开市场太匆忙，甚至连现金都来不及拿，导致身无分文，无法离开;其四，有的人因签证到期又无法再续签，不能回国;其五，小部分人则因损失惨重，负债累累，惧怕回国后被债主追债，不敢回国。 在2009年“灰色清关”和大市场关闭之后，H大姐跟他的丈夫一同返回国内。由于莫斯科经商前景不明，那个时候他们基本放弃了在市场上的生意，但是并没有完全隔断与莫斯科的联系。他们通过一些未回国的朋友继续关注着莫斯科市场的动态。一个偶然的机会，H大姐听说之前跟他们一起经营的朋友搬到了莫斯科市郊的新市场重新开张，新市场的经营环境也相对稳定。得知此消息后，他们夫妻俩重新回到莫斯科，在新市场开张经营，重新做起了生意。后来，他们又将自己的经营扩展到了圣彼得堡以及周边的一些小城市。 像H大姐这样的暂时性回流新移民在归县具有一定的典型性。虽然国外的市场存在一定的风险和不稳定性，但是他们的社会关系网都在那里，常年在外谋生，使他们已经习惯了那里的办事方式，反而不适应国内的经商环境。因此，当他们得知国外的经济形势有所好转时，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再次启程寻找新的赚钱机会。由此看来，对于这类回流的新移民来说，回国只是受到某些外在环境的制约而做出的理性选择，但是回到国内他们仅仅只做暂时性的停留，虽然身在国内，但是他们的心却一直牵挂着国外，当具备适当的条件之后，他们会再次重返海外移民之路。 3．跨国移民 跨国移民主要是指国际移民在移居国与祖籍国之间循环流动，这种流动行为具有向内和向外的双向性特征。向内主要是指向祖籍国的返乡回流，而向外则是指向移居国的迁移流动，二者不断交替发生，形成了国际移民的跨国流动。巴施（Basch）把跨国行为作为一个社会过程，在此过程中人们打造并维系了多股社会关系，以把迁出地与迁入地社会联系起来。此后，过程论被一些学者修正为社会空间论，认为跨国移民身处一个流动的社会空间之中，这个空间是多层次、多方位的，不仅仅只涉及迁出地与迁入地，只要跨国移民在离开家乡后游走在不同的国家，那么，这些互相连接的地点就可以被纳入到这个空间中来。由于返乡回流是跨国移民流动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环节，跨国移民处在一个流动的社会空间之中。因此，笔者认为跨国移民也应属于国际移民回流的一个重要类型与模式。 ZCG先生是匈牙利归侨，他的跨国旅程充满坎坷。1991年，他第一次走出国门，前往匈牙利。虽然成功出了国，但是在国外的经历却并不是一帆风顺。在国外的第一笔生意被骗就损失了不少钱。后来由于东欧剧变，使得他在匈牙利的生意一直受挫，于是他便以劳务输入的方式辗转到了南非。但是在南非的工作也并不顺利。1993年，负债累累的他回到归县老家。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后，他开始在福建闽西北一带承包筑路。经过四年的时间，通过不懈努力，他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并再次计划重返匈牙利。在匈牙利开办了贸易公司，并且生意越做越大。ZCG先生有两个女儿，当他的大女儿读大学的时候，他送女儿去了澳大利亚留学，与此同时也把自己的事业拓展到了澳大利亚。2007年，他在澳大利亚购置了千亩草场，租给美国商人经营，收益相当可观。目前，ZCG先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内陪伴年长的老母亲，但是由于在匈牙利和澳大利亚都有生意需要管理，因此每年他都会在三个国家之间往返奔波。 尽管归县的跨国移民来所占比重较低，但是他们属于出国人员当中的佼佼者。他们虽然来源于不同的移居国，所从事的行业各异，但是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之处:首先，从出国的时间上来看，他们出国的时间较早，属于归县海外移民浪潮中的先行者。其次，早期他们常年在国外打拼赚钱，吃尽了苦头，但是凭借自己的勤劳智慧和多年的积累，他们已经具备了相当的经济实力，在国外拥有自己的事业。与此同时，他们还获得了移民国的合法长期居留权，在移居国站稳了脚跟，这为他们畅通无阻地自由往返于移民国与祖籍国之间提供了必要保障。第三，当他们在移居国功成名就之后，怀着对祖国和家乡的热爱，带着他们的资金以及在国外学到的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回国投资，在建设家乡的同时也为自己开拓新的经营领域。同时，他们也并没有放弃自己在海外的苦心经营，经常穿梭于两国之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