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政治(或君主政治)变为平民政治(或民主政治);专制政治变为共和政治(或立宪政治)谓之政治革命。经济制度之社会变为劳动制度之社会;私有财产之社会变为公有财产之社会谓之社会革命。凡此革命之发生与成就,皆有所以使之发生、使之成就之故,非可以模拟而企图之也。若以模仿之故,企图革命,则其革命或不能发生,或发生而不能成就。吾人苟于欧洲之政治革命,社会革命,考其所以发生所以成就之故,则我国政治革命之所以不成就、及社会革命之所以不发生其原因可以了然矣。 凡一事实之发生与成就必以智识与势力为基础。例如吾人食一苹果,必先有苹果可食之思想,而后举手以摘之。夫知苹果之可食,智识也;能举手以摘苹果,势力也。二者合,而其事乃实现。若仅知苹果可食,而不能举手以摘之,是有智识而无势力;或能举手以摘苹果,而不知苹果之可食,是有势力而无智识,二者不相合,虽三尺之童,知其事之不能实现矣。欧洲之政治革命、社会革命其所以使之发生、使之成就者即智识与势力之结合体也。然则其智识与势力如何结合,固吾人所当考求者也。 原始社会之人类,各自劳动以谋生活。其武力之优秀者,渐渐占势力于社会,成贵族阶级。而智力之优秀者,又凭藉其智识,以自奋于社会之间,成智识阶级。贵族阶级欲以其势力支配社会,不能不有智识之为之辅;知识阶级欲以其智识支配社会,不能不有势力以为之用。于是为贵族者亲师重道、以吸收智识,是谓贵族阶级之智识化;有智识者亦取得权位、具有势力,是谓智识阶级之贵族化。二者相结合,而第一期之文化始成就。当其盛世,明良相继,文化蒸蒸日上,我国五帝三王之治、汉唐宋明之开国或中兴,罔不由此。希腊、罗马之全盛时期亦然。此期之文化为武力的势力与智识结合而产生为贵族阶级的文化,常带有贵族的色彩。以贵贵、尊贤,尚礼仪,重门阀为其标徵。 第一期文化始成就时,社会为治者及被治者之二阶级所组织。贵族阶级与智识阶级结合为治者阶级,劳动阶级为被治阶级。未几,而劳动阶级之勤勉且善于贮蓄者,渐渐积有财产,翘出于劳动阶级之上。渐至舍其劳动,专事营殖财产,以生活于社会,是为财产阶级。又智识之流布渐广,多数之智识阶级不得不降而处于被治者之地位。既无财产,又不劳动,穷屈在下,杌陧不安,是为支持第一期文化之难题。在欧洲社会此一部分之智识阶级,以其时政治上之地位转变无定,乃改换方向,弃其政治生活之希望,专事研究文艺。政治家亦以此为收拾人心之计,创设大学校、学士院以奖励之。科学遂因此发展,发明家辈出,能以所研究之结果应用于社会,以殖产兴业,是为智识阶级之财产化。财产阶级以营殖财产所须于科学智识者甚多,故求学者日众,是为财产阶级之智识化。二者相结合而主张人权、表扬民治,发生第二期文化。依其财产的势力,在政治上与武力的势力抗争。于是旧时治者阶级所占有之政治权渐渐失堕而落于彼等之手。或仅仅以协调之方法,让其政权之一部分,以保其残余之势力,是即所谓政治革命。经此革命以后,第二期之文化乃成就。欧洲近世史之文化即第二期之文化也。此期文化为财产的势力与智识结合而产生为财产阶级的文化,还有财产的色彩,以自由、平等、尊权利、重科学为其标徵。 第二期文化成就以后,社会为支配者与被支配者之二阶级所组织。财产阶级与智识阶级结合为支配阶级,劳动阶级为被支配阶级。然因经济竞争之剧烈,物质文明之发达,财产势力集中于少数人之手,多数有财产有智识之中等阶级,或失其财产、或虽有仅少之财产不足以维持其生活,乃不得不投身于劳动界,是为智识阶级之劳动化;劳动阶级中亦因教育普及,得有几许之智识,促醒其自觉,是为劳动阶级之智识化。二者相结合,乃鼓吹人道,主张公产,依其劳动的势力在生产上及政治上与财产的势力抗争。英美诸国方以协调之方法,使财产的势力与劳动的势力互相维持。而就世界大势观之,则社会革命之进行已足惊心骇目。现时第三期之文化能否成就,尚未敢豫言。而二十世纪之社会必大受此文化之影响,固无可疑也。此期文化为劳动的势力与智识结合而产生。为劳动阶级的文化,带有劳动的色彩,以泯除贵贱贫富之阶级,实行自由平等,尊重劳动,爱好和平,为其标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