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以《学衡》杂志和《甲寅周刊》为代表的复古思潮,《向导》周报和《中国青年》及时地发表文章。他们指出这一股复古逆流在政治上与封建势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号召进步的思想界联合起来,向“文学中之‘梅光之迪’等”反动思想势力“分头迎击,一致进攻”(注:邓中夏:《思想界的联合战线问题》,《中国青年》第15期,1924年1月26日)。鲁迅及许多新文化和新文学运动拥护者也先后参加了这场论争。 《学衡》出版后不久,鲁迅即对这批新的复古派展开了斗争。在这之前,他已经看到资产阶级右翼和封建复古势力的勾结,预见地指出了这样的迹象:“学了外国本领,保存中国旧习。本领要新,思想要旧。要新本领旧思想的新人物,驼了旧本领旧思想的旧人物,请他发挥多年经验的老本领。”(注:《随感录四十八》,《新青年》第6卷第2号,1919年2月。)所以在一九二二年写的《估〈学衡〉》里,着重地以实际例子,揭出他们所谓“学贯中西”的把戏,“使麒麟皮下露出马脚”(注:《华盖集续编·我还不能“带住》。)来。鲁迅先从西学入手。《学衡》上有人在“乌托邦”这个不能分拆的专门名词中间加了一个“之”字,成为“乌托之邦”。鲁迅嘲笑道:“查‘英吉之利’的摩耳,并未做Pia of Uto。……又何必当中加楦呢。于古未间‘睹史之陀’,在今不云‘宁古之塔’,奇句如此,真可谓‘有病之呻’了。”这也就是上述《中国青年》一文中特用“梅光之迪”的由来。鲁迅接着又就《学衡》上那些以中学自炫的文章,逐篇批驳其内容谬误和文字不通,说明他们’于旧学并无门径,并主张也还不配。”名曰“学衡”,“‘衡’了一顿,仅仅‘衡’出了自己的铢两来,于新文化无伤,于国粹也差得远。”(注:《晨报副刊》,1922年2月9日。)章士钊虽然研究过逻辑,并以博古通今自命,但发表在《甲寅周刊》上的许多守旧派人物的复古主张,却往往不能自圆其说。鲁迅在《评心雕龙》(注:《莽原》周刊第32期,1925年11月27日。)等文中对他们的荒谬推理给予辛辣的讽刺。《十四年的“读经”》(注:《猛进》周刊第39期,1925年11月27日)、《古书与白话》(注:《国民新报副刊》,1926年2月2日。)则是针对《甲寅周刊》的“读经救国”、“废弃白话”而发的,指出“读经”与“救国”绝不相干,不过有些“学而优则仕”的人,想把它当作耍把戏的工具。至于说白话文要做好,就得“读破几百卷书”,那不过是“保古家”的“祖传的成法”。鲁迅认为:“古文已经死掉了”,而白话文也还是“改革道上的桥梁,因为人类还在进化。”在《再来一次》里,他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利用复古派反对白话时所举的例子,回击和嘲讽了章士钊把“二桃杀三士”解释为“两个桃子杀死了三个读书人”的谬误(注:《莽原》半月刊第11期,1926年6月10日);在《答KS君》里,又将章士钊的“旁加密圈”,自视名句的“得意之笔”,加以分析,指出他的骈文没有融化,急于闲扯,所以弄得文字庞杂,有如泥浆混着沙砾,字句和声调都陋弱可哂。“倘说这是复古运动的代表,那可是只见得复古派的可怜,不过以此当作讣闻,公布文言文的气绝罢了。”(注:原题《答KS君信》,载《莽原》周刊第19期,1925年8月28日。)这许多杂文都坚定地站在维护新文化和新文学运动的立场上,并具有强烈的战斗性和不可辩驳的逻辑力量。此外,郁达夫的《咒〈甲寅〉十四号〈评新文学运动〉》、成仿吾的《读章氏〈评新文学运动〉》、健攻的《打倒国语运动的拦路“虎”》、荻舟的《驳瞿宣颖君〈文体说〉》、唐钺的《文言文的优胜》等不少文章,针对《甲寅周刊》及其他守旧派所列举的反对白话文的种种理由,分别说明了文言改白话不是“避难就易”而是“去繁务实”;“活人要说活人的语言,没有模仿古人的必要”;白话自由活泼,既便于表达思想感情又有利于国语普及;白话文可以写成美文而“文言文实质上并不比白话文美”。沈雁冰的《驳反对白话诗者》(注:《文学旬刊》第31期,1922年3月,署名郎损),说明旧诗声调格律拘束思想,而白话诗破弃一切格律规式,“并非拾取唾余,乃是见善而从”。这些文章大都有论有据,进一步阐发了白话的长处。这场对复古派的斗争此起彼伏,持续了四、五年之久,虽然不是有组织地集中进行的,却再一次显示了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威力。《学衡》和《甲寅周刊》的挣扎是反对文学革命的尾声。从此以后,复古的声浪日趋低落。在气势汹涌的新思潮面前,企图以别样方式、别种口实去继承林纾衣钵的章士钊、梅光迪等等,也终于不能不被这个浪潮所卷没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