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蒙古人被打惨了。
公元1236年,蒙古军第一次进攻襄樊,那一次他们打了个开门红,御架亲征的窝阔台如摧枯拉朽一般连取襄阳和樊城二镇,之后他才知道,他踏进的是一片地狱,政府军垮了,襄樊人自发的组成民团,当官的逃跑了,乡民们自动的组成义师,今天拔个蒙古据点,明天袭击个运输队,骄横的蒙古大军晕头转向,仿佛空气里都充满着自己的敌人,宋将孟拱整顿军队从正面发动反击,襄樊人的义师从侧面不间断的骚扰,任你屠城任你破坏,只要还有一丝气力,终要与你周旋到底,最终,天下无敌的蒙古大军第一次体会到了崩溃的滋味,他们如丧家犬一样的退了出去,18年后,号称蒙古最智慧王子的忽必烈再次涉足这片土地,江汉军民一如既往的浴血奋战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却只换来奸相贾似道的一纸卖国条约。蒙古兵再次退去了,可这次,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1268年,决定襄樊,甚至决定整个中国命运的第三次襄樊争夺战,再一次打响了。
宋朝政府还是一样的昏庸,宰相贾似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陪着皇帝在宫里斗蛐蛐,国家?朝局?民族命运?与我何干。襄樊军镇接连派了三批求救使者,第一批和第二批都被贾似道拦了下来,第三位使者不顾一切的冲进皇宫,还没说话就被宫廷侍卫砍了头。可是就算说了又怎么样,襄樊告急?宋朝皇帝会很纳闷的问:襄樊在哪里?
襄樊人已经习惯了,三十年来,他们就是在这种孤军奋战里走过来的,可这次,他们却突然感到了不习惯,不仅仅是因为蒙古人出人意料的有耐心,挖壕沟,筑城,大部队重兵重围,在襄樊东南的鹿门堡修筑堡垒,在樊城东北白河城修建堡垒,襄樊的外围被割断了,襄樊的后路被切断了,甚至,襄樊两城之间的联络也被切断了。在南宋朝廷“行政不作为”的帮助下,坚韧的襄樊防线被切割成无数孤立的点。襄樊守将吕文焕在城头上恨恨的骂:这种缺德的招数,估计只有汉人才想的出来。
不错,这正是汉人想出来的。也是这次襄樊人最大的不习惯,他们对面的敌人,不再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蒙古语,他们也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语言,来自和自己一样的种族,那是蒙古王朝的汉人军队。 决定襄樊战局命运的,恰是两个汉人:蒙古汉族名将史天泽,还有南宋降将刘整。
对于这样的人,后人自然可以很痛快的骂一句:汉奸!可这些所谓的“汉奸”,夺取襄樊的信念似乎和襄樊人守土保国的信念一样坚定。史天泽不用讲,自小生在北方,在异族统治的阳光下长大,啥南宋啥正统,在心里统统没感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么,忽必烈才是我的真主子。刘整呢,来自南宋不假,可就是那个朝廷,害死了我的老领导--曾立下击毙蒙古可汗奇功的王坚。更要害死我。奸臣当道自毁长城,这样的朝廷值得我效忠?元太祖忽必烈聪明的把夺取襄樊的任务交给了汉人,因为他知道:汉人信念的力量最可怕,他更知道,只有汉人才了解汉人。
于是,从1268年开始,两支来自同一民族的军队在自己祖国的国土上,展开了长达五年的搏杀,一边是誓死保国的南方热血之士,一边是誓死效忠新朝的北方男儿,他们都坚定的认为是为自己民族的前途和命运而战,他们自以为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这确是一场信念与信念之间的碰撞,史天泽的水军在长江上横冲直撞,南宋保持了数十年的水战优势自此当然无存,刘整制定了近乎完美的进攻方略,从进攻时机的把握和进攻地点的选择,都几乎卡住了襄樊防线所有的死穴。宋朝张世杰的增援部队被打退了,范文虎的增援部队被全歼了,襄樊守将吕文焕企图在万山堡打开突破口,却被蒙古军打了反包围伤亡惨重,襄樊的外围争夺战在向着对蒙古军有利的方向发展,包围圈在缩小,城内的储粮在减少,部队的伤亡得不到补充,外围的援军毫无踪影,南宋呢,贾似道正陪着宋朝皇帝在花船上斗蛐蛐,襄樊,没救了。
蒙古的进攻顽强,襄樊的抵抗依旧顽强,不仅仅是政府军,民众也自发组成了民团,宋将张顺,张贵兄弟招募民兵3000人,冲破蒙古大军层层包围圈,终于入援襄阳城内,这是五年来襄樊防线得到的唯一一次援救,在血肉搏杀中煎熬的军民万众欢腾,可幸福永远是短暂的,数日后,张贵率军出城,企图联络宋朝大将范文虎共同夹攻蒙古军,却不幸遭到了蒙古军的重兵重围,突围将士全部壮烈牺牲,蒙古军将张贵的尸首送回襄阳城,那一日,整个襄阳泪如雨下,不仅因为烈士的忠义,更因为他们知道,襄樊最后的希望已然破灭了。
其实襄樊人不知道,这次张贵赌博式的突围,本身就是一次无望的冲锋,因为他们寄希望可以来救援的范文虎,其实是个十足的草包,他根本没有浴血杀敌的胆气,张贵牺牲了,其实是个不错的结果,毕竟,他是带着希望离去的。不象他的战友们,还要带着绝望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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