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5月3日和5月4日惨绝人寰的“重庆大轰炸”,那轰鸣的飞机、呼啸的炸弹、冲天的火光、奔涌的鲜血、成山的尸骨,在人们的记忆中,或许早随历史的烟尘飘向九天,顺着长江的波涛流进大海……硝烟远去了,炮声也远去了! 然而硝烟和炮声真的远去了吗? 1998年7月8日,《华西都市报》刊发了一条《重庆大轰炸研究中心成立》的消息,报道称:为了让后人永远记住日本侵略者在重庆犯下的滔天罪行,研究中心已派出3个调研组到各地收集采访重庆大轰炸的史实资料。当晚,记者接到一位重庆大轰炸的幸存者的电话。老人名叫李朝荣,是重庆印制公司三厂退休工人,祖居重庆十八梯。作为“大轰炸”的受害者和大难不死的幸存者,老人一再强调“既不为名也不为利”,只希望能把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段惨烈的历史真实地讲述给后人,“以慰大轰炸惨死者的在天冤魂”! 几经周折,记者终于与李朝荣老人取得了联系,聆听了老人满腔悲愤的诉说…… 5月3日那天天气很好,日本鬼子的飞机说来就来. 我叫李朝荣,1927年农历腊月初二出生,祖祖辈辈生活在重庆,大概有十多代了吧。1939年日本人的飞机轰炸国民党陪都重庆时我才十二岁。说来也怪,六十年过去了,我也亲身经历了不少的事儿,可年龄一大,好多事都忘得差不多啦,只有那次大轰炸的惨状却咋都忘不了。———你说叫我咋个忘呢?轰炸中,我的父母没了,兄弟没了,家也没了,自己也是绝处逢生,从尸体堆里捡了条命出来。 我家当时就住在重庆十八梯双桅子巷的一大间木瓦平房里。记得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大间里隔成三间,里面两间住人,外面一间是灶房和吃饭的地方。父亲李树森,才三十多岁。当时,十八梯一带没有自来水,大户人家在小院里挖井,一般的贫民百姓都吃长江水。这样,我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就靠父亲给别人挑水换钱养家糊口。母亲李胥氏,常年在十八梯当铺里给别人缝衣服挣点钱补贴家里。那个时候生活虽然贫穷,但毕竟有一家人,活路忙完后,也还有说有笑的。我和弟弟都很巴贴父母,他们再苦再累,一天下来总要一边一个抱抱我们,不过兄弟那会儿才四岁多,抱得要多些。 1938年开春那阵,就听说日本人的飞机要来炸重庆,但不知咋回事,话传得凶得很,飞机却一直没来。就在日本人轰炸并占领上海、南京后,重庆方面也就真的一天比一天慌起来了。保甲长挨家挨户筹钱准备挖防空洞。每户平摊一块钱,家境好一点的给两块、三块,实在太穷的就免了(当时一个劳动力干一个月也就两块钱左右)。随后又成立了防护团,属于民间组织。由于国民党政府腐败,加上缺乏物资、经费、技术和人力,所挖的防空洞和防空壕很少,根本无法满足广大市民的需要。当时最大的防空洞要算十八梯旁边的观音岩洞。那时要进防空洞,每人要交10块钱办“防空证”。只有少数有钱人家才交得起钱,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平民百姓都买不起“防空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