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人人都知道卢沟桥是中日战争爆发地点。抗日战争纪念馆就修在卢沟桥,来往参观者络绎不绝。但是,如果一个孩子向我们发问:“战争怎么会在这儿爆发呢?卢沟桥是中国和日本的边境分界线吗?”恐怕很多人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卢沟桥并非边关塞外、疆界海防,连万里长城的一处垛口也不是。它实实在在位于北京西南。虽然不是中日两国的分界线,但战争又确实在这里爆发。为什么战争尚未正式打响,鬼子已经抄到了京师以南,扼住了我们的咽喉?我们中国人是怎样忍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为什么一直忍到被对方扼住咽喉,才最终决定跟鬼子拼了? 在卢沟桥参观,仅仅谴责帝国主义嗜血成性、凶残成性、屠杀成性是远远不够的。我们是否想过,自己缘何软弱至此!我们这些懂事的大人,该如何回答不懂事的孩子的问题?孩子们问得对,问到了问题的要害。 为什么说抗日战争是“第一次取得全面胜利的战争”?因为我们一直没胜过,一败再败。 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大英帝国28艘军舰、15000人,迫使大清帝国签订《南京条约》,割让香港,赔款2100万两白银。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英国18000人、法国7200人,长驱直入,圆明园付之一炬。以2.52万人的兵力入侵一个大国的首都杀人放火,在世界战争史上也算“奇迹”了。 1894年甲午战争,《马关条约》开创空前的割地赔款,割让辽东半岛、台湾,赔款2亿两白银。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说起来挺吓人的,八个国家合起来打我们一个国家,可八个国家究竟来了多少人?日军最多,来了8000人,俄军4800,英军3000,美军2100,法国军队800,奥地利军队58人,意大利军队53人。满打满算,1900年8月3日从天津向北京攻击出发的八国联军官兵,总共18811人。还有7000德军在海上,来不及赶到,那七个国家就都迫不及待出发了。北京一带,有义和团民兵五六十万,清军十五六万,可是仅仅10天就被攻陷了。 当年希特勒进攻苏联,发动“巴巴罗萨”作战计划。希特勒讲了一句话:“苏联是个破草房子,我一脚就能踹倒它。”希特勒错了,把自己的腿都踹断了,满盘皆输。 但是中国,当年是个真正的破草房子,谁上来踹一脚,倒了;弄一个梁撑起来,再上来个人,一脚又踹倒了;再撑起来,再被踹倒。 八国联军侵华后签订的《辛丑条约》第九款规定:“中国应允诺诸国会同酌定数处,留兵驻守,以保京师至海道无断绝之虞。”从此之后,在华北驻屯的外国军队有英、美、法、意、日五个国家,司令部设在天津,约定人数8200人,其中日军400人。 这就埋下了“七七事变”灾难的火种。外国在你眼皮底下驻军,竟然合情合理!后来,趁着辛亥革命的混乱,日本把这400名驻军由“清国驻屯军”改为“中国驻屯军”,暗中扩大编制,至“七七事变”时,已经增加到六七千人。这就是典型的前一场灾难导致后一场灾难。 中国有句老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国家的核心区域,本应拒对手于千里之外,可竟然让人家久居于此,形成“卧榻之上他人可以酣睡”“卧榻之上他人长期酣睡”的局面。两国尚未开战,鬼子已经抄到了京师以南,扼住我们的咽喉,这是多么创深痛巨的民族耻辱。我们就是从这样的耻辱中走过来的。 一个中国人,如果不了解当年中国政治有多么腐朽、中国军事有多么衰弱,就不会明白腐朽与衰弱要带来多么巨大、深重的灾难。 有一张照片显示的是1945年9月9日,日本在南京向我们无条件投降的签字仪式。中方是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带领海军总司令、空军总司令等4位将领出席,日方则由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率6名日方将领出席。 中方将领的帽子都放在桌子上,日方只允许冈村宁次的帽子放在桌上,其余几人的帽子只能放在膝盖上。但这仅仅是形式上的区别,中方代表的地位看上去比日本人高,但实际上呢? 当时,何应钦从湖南芷江坐飞机到重庆,沿途均由日军提供警卫,到了南京,看着实在不像话了,蒋介石才从重庆空运新六军两个连到现场担任警卫。 整个投降仪式的现场,包括会议桌、签字的文件、布置、警卫等,全部由日本宪兵提供。国民政府部队还远在西南。你说,日本人表面跟我们签约投降,心里服气吗? 有一幅著名的油画:中方代表昂首挺立,日方代表深度鞠躬,谦恭地递上无条件投降的签字书。这幅画看着解气,但其实,与当时的真实场景大不相符。 另一张反映当时真实场景的照片,则被台湾的李敖骂了个底朝天,说递交投降书的冈村宁次参谋长小林浅三郎才鞠躬30度,何应钦竟然鞠躬60度,到底是谁向谁投降啊! 后来有人对李敖解释,因为会场的签约桌子太宽了,小林浅三郎个子矮,递不过来,所以何应钦需弯着腰去接。可是照片看得很清楚(再看反方向的照片):何应钦一点儿都不比小林浅三郎高啊,既然两人个子都不高,需要你那么弯腰去接吗? 投降仪式前一天晚上,何应钦还专门派他的副官到冈村宁次那里告知(何应钦与冈村宁次曾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第二天签约仪式希望你们不要带指挥刀来。因为投降仪式上带来的指挥刀,必须双手呈交,对日本人来说很不好看。果然,第二天7名日本指挥官没有一个带指挥刀的。 我们为对方考虑得非常周到,留足面子,蒋委员长还专门给麦克·阿瑟去电去信,建议保留日本天皇。所以,不是美国人首先想保留日本天皇——他们当然也想,有效利用天皇有助于有效统治日本。但美国人还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蒋委员长已经给麦克·阿瑟去信了。 有些西方人说,中国人悲情太重,老揪着过去不放。为什么不向前看呢?一些中国学者也随之附和。问题在于,我们是否从过去的耻辱中汲取了足够的教训?我们对过去,是真的认清楚了;还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对认识加以粉饰?有些回忆是很扎人的,不舒服,所以很多人宁愿忘记。 但我以为一个民族真正要崛起,就一定要明白:有些事,即使胜利也不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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