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材上:“假托怪异之事” 李时勉眼光是独到的,一眼便看出《剪灯新话》与四书五经的不同。小说的本质是虚构,当然要“假托怪异之事”。《剪灯新话》穿越时空,打破时空界限,让古人与今人对话,死人与活人对话,这正是它特有的叙事方式。 《剪灯新话》多篇写到人鬼恋,如《滕穆游聚景园记》《牡丹灯记》《绿衣人传》等。《滕穆游聚景园记》通过滕穆巧遇故宋宫人郑芳华并与之同居3年的奇事,抒发了作者的怀旧情怀,表现了对乱世宫女命运的深切同情,体现出作者博大的人文关怀。《绿衣人传》则通过绿衣女与赵源人鬼恋故事,歌颂了青年男女追求恋爱自由的精神,并揭露了奸相贾似道残忍暴虐的行径。前者侧重抒发历史兴亡之感,表达对宫女命运的同情;后者则在人鬼恋中融入了反权奸的政治内涵。 这些篇目完全是小说家“虚构”的,借以表达特定的思绪。用李时勉的话来说就是“假托怪异之事”。《明史》记载,李时勉“性刚鲠,慨然以天下为己任”,他无法理解,身为朝廷命官为何虚构小说,便只能用“俗儒”斥之。 手法上:“饰以无根之言” 李时勉也很准确地抓住了《剪灯新话》善于“修饰”的特点。这其实是当时评论者的一致结论。兵部尚书赵羾以及礼部侍郎唐岳均认为《剪灯新话》“虽涉怪奇而善形容”,胡子昂说:“阅先生所述多近代事实,模写情意,酝酿文辞,浓郁绝丽,委蛇曲折,流出肺腑,恍然若目击耳闻,惩劝善恶,妙冠今古,诵之令人感慨沾襟者多矣!” 因为善于修辞,作品写得真实感人。桂衡读《剪灯新话》的感受是“倏而晴兮忽而雨,悲欲啼兮喜欲舞”。然李时勉以理学自负,主张“存天理灭人欲”,自然无法理解小说以情动人的艺术魅力。 思想上:“邪说异端日新月盛” 传统儒学发展之理学,明初已成为国家之指导思想。李时勉欣赏的是“怀德蕴义、砥行立名之士”,主张文艺为政治服务。而《剪灯新话》的可贵之处恰恰是对传统儒家的用世理想作了深刻的反省。 《修文舍人传》篇即是代表。文中描述一个叫夏颜的文人,执著于自己的著述,希望以此“不与草木同腐”,但是学术不能养家糊口,结果客死润州。一天,他生前的一个友人遇到他,才知道夏颜在阴司被任命为“修文舍人”。夏颜大讲阴间的公正无私与人间的黑暗,还委托友人将他生前著述“刻之桐梓,传于好事”,友人答应了。事后,夏颜非常感谢,“其家祸凶吉福,皆前期报之”,后来还推荐友人接任“修文舍人”一职。 这篇小说非常耐人寻味,文本表层的意思是以阴间的公正衬托阳间的黑暗,但夏颜后来推荐朋友接任自己官职,而病中的友人仅仅听夏言描述有这么一个官位等着他,便“不复治疗,数日而终”,揭示出儒家的功名意识对一个普通百姓的腐蚀何其深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