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时季的敏感、光阴的惜怜、与自然对话的天赋及能力上,今人皆比先辈逊色得多。不仅迟钝,而且寡情。 把重阳节改成敬老节,是文明的粗暴,是生存美学的大损失。 当沥青覆盖了旷野,当城市沦为蔽日峡谷,当石阶变成电梯,当丘山被逼得纷纷自杀,当天然之巍被夷为平地、化作砖头水泥,当世人和媒体眼中只剩下“珠峰”……登高节,只剩一个遥远的背影。 我们刻度变了,视觉和灵魂,刻度都变了。 我们所用尺码,和欲望一样,肥大而粗陋。 我们睥睨天下,肆意规划任何想要的海拔。 小时候,老师解释“地平线”,我马上就懂了。不久,它即出现在了我的作文里,那是日出日落的地方,那是“远方”的代名词。今天,城市的小朋友,谁见过地平线?我跑去问邻居的孩子,他拼命摇头。 在心里,我向古代那些平平仄仄、不起眼的“高”致敬,向蚂蚁般倚石扶树、跌跌撞撞的醉客们致敬。 我还要向那漫山遍野赤裸裸的笑声致敬。 还要向一坛坛躺在深秋里的菊花酒致敬。 我醉了。恍惚看见了刘伶、嵇康、阮籍…… (本文摘自《古典之殇———纪念原配的世界和流逝的美》,王开岭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