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史之乱的后遗症此时在慢慢发作,在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唐朝将领朱泚又发动兵变,占领了长安。唐德宗出奔奉天,情势危急之下无奈遣使向吐蕃请求援兵,吐蕃却想乘火打劫,借机提出以径、灵等四州以及安西、北庭作为交换条件。唐德宗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并且写了《慰问四镇北庭将吏敕书》,预备派沈房、韩朝彩等人前往西域办理交割事宜。拟将西域将士、官吏、僧道、耆寿、百姓等撤回内地,然后将西域交割给吐蕃。令四镇、北庭将士“递相慰勉,叶力同心,互相提摘,速图近路,复归乡井,重见乡亲。同时“如有资产已成,不愿归此,亦任便住,各进所安”(《全唐文》卷464《慰问四镇北庭将士敕书》)。可是吐蕃虽然出了兵,却根本没有履行诺言,不但如此,甚至还将武功城劫掠一空。朝廷靠一己之力平定了朱泚叛乱之后,吐蕃居然厚颜无耻的要求唐廷履行诺言,割让安西、北庭。唐廷自然不会答应如此无礼的要求,当时的名相李泌就说:“安西、北庭,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皆悍兵处,以分吐蕃势,使不得并兵东侵。今与其地,则关中危矣,且吐蕃向持两端不战,又掠我武功,乃贼也,奈何与之?”更指出:“两镇之人尽忠竭力,为国家固守近二十年,诚可哀怜。一旦弃之以与戎狄,彼其心必深怨中国,他日从吐蕃入寇,如报私仇矣。”现在发现的文物资料也证明了沈房、韩朝彩根本就没有去西域,所以西域唐军也并不知道交割西域这件事。唐德宗发布撤军敕书的时间是784年(兴元元年)(据《旧唐书·吐蕃传》),但是在于阗丹丹乌里克遗址中却发现了有建中八年(相当787年)年号的汉文文书,(M.A.Stein,Ancient Kothan,Appendix A:Chinese Documents From the Dandan-Ulliq,Niya and Ender, No.9)唐德宗建中年号只有四年(780一783年),784年改元兴元,785年又改元贞元,直到787年(贞元三年)西域仍在沿用建中年号,说明不知道两次改元的消息。总之,一直到了788年至789年(贞元四、五年)之间,唐朝驻守在安西四镇,北庭、西州的军队还控制着葱岭以东的西域地区(《悟空行记》,参见《宋高僧传》卷3《唐上都章敬寺悟空传》、同卷《唐北庭龙兴寺戒法传》)。 吐蕃屡屡乘火打劫的行为导致了唐朝举国上下一致的敌视,在休养了数年之后,唐朝于贞元三年(公元787年)在宰相李泌的领导之下,针对吐蕃这个巨大的威胁策划了一系列高超的外交活动,以高超的政治素养将吐蕃推入了困境当中。一开始李泌就提出了“北和回纥,南通云南(南诏),西结大食、天竺”这样的一个外交方针,此后经过李泌的不懈努力,不久之后,回纥可汗便称臣,与唐和好。贞元四年(788)回纥合骨咄禄可汗遣使迎娶公主,极为隆重。并说:“昔为兄弟,今为子婿,半子也。若吐蕃为患,子当为父除之!”回纥就此站到了和吐蕃作战的第一线上。此后又提出:“回纥和,则吐蕃已不敢轻犯塞矣。次招云南,则是断吐蕃之右臂也。云南白汉以来臣属中国,杨国忠无故扰之使叛,臣于吐蕃,苦于吐蕃赋役重,未尝一日不思复为唐臣也,大食(阿拉伯帝国)在西域为最强,自葱岭尽西海,地几半天下,与天竺皆慕中国,代与吐蕃为仇,臣故知其可招也。” 仅仅距北庭失陷过了一年的时间,回鹘可汗就向唐朝政府派遣使节,“献败吐蕃、葛(逻)禄于北庭所捷及其俘畜”。显然回鹘人很快又在北庭地区取得了胜利,但是战争的实际进程如何,回鹘最终是否控制了北庭,汉文史籍阈载。《九姓回鹘可汗碑》中的汉文部分大略记载了这次战争的经过,碑文中说,回鹘军队在天可汗(即公元808-821年在位的保义可汗,碑文中记述的许多内容是保义可汗继位之前担任内宰相时的事迹)的率领下对北庭“半收半围”,而后,天可汗又“亲统大军,讨灭元凶,却复城邑。”收复了北庭城。并对北庭的居民进行了妥善安置,“食土黎庶,纯善者抚育,悖戾者屏除”,安定了北庭地区的社会环境,恢复了北庭以东的交通。对照汉文史料的记载,回鹘收复北庭的时间应在公元791年秋季或之前。争夺北庭的最终失利对于吐蕃政权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吐蕃因在北庭战役中伤亡过重,曾向南诏征兵,以作为西域战场的补充。 收复北庭之后,回鹘政权取得了在西域的落脚点。接着回鹘军队再次出征,和唐安西守军里外夹攻,打败了围攻安西都护府治所龟兹的吐蕃军队,取得了在天山南部地区的重大胜利。《九姓回鹘可汗碑》第十六行在北庭之战后记叙了龟兹战役之情况,“后吐蕃大军攻围龟兹,天可汗领兵救援。吐蕃落荒,奔入于术。四面合围,一时扑灭。尸骸臭秽,非人所堪,遂筑京观,败没余烬。”于术就是唐朝安西都护府所辖于术守捉城的所在地,西距龟兹四百六十里,东距焉耆七十里,这是一次长途追袭。吐蕃军队先败于龟兹,尔后又被围歼于于术城中。北庭、龟兹两次战役的胜利,使天山南北的两个战略要地都处于回鹘势力的控制之下。在回鹘解决吐蕃围攻安西的军队的时候,唐朝政府也没有坐视,在公元795年唐朝也出兵西州,继而将西州光复。 从地图上看,从沙洲(今天的敦煌)到天德军(今天的内蒙古乌拉特前旗)的直线距离大约为1400公里,这段路程中,80%以上的路途是沙漠地带,包括了巴丹吉林大沙漠、腾格里大沙漠和库布齐大沙漠。可想而知,中间路途的艰难困苦。从天德军(今天的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到长安的直线距离约为800公里。当这支来自沙洲,历经数千里的磨难,满身尘土的信使队伍到达长安的时候,整个长安轰动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民众纷纷涌到街道上来迎接这支队伍。自建中二年(公元781年)大唐完全失去河西之后,河西走廊就成了大唐帝国心中的一个隐痛。从古至今,河西陇右从来就是中央政府打击或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基地,可以说是西北的门户,没有了这片地区,关内等于说是门户大开,长安就会直接受到敌人骑兵的威胁。而且这片地区民风悍猛,还是中国最重要的养马基地之一,可以说是中国最为重要的地区之一。如今听说沙洲人民心怀故国,居然靠自己的力量将沙洲光复,这可真是极大的喜讯,让人欢欣鼓舞。大唐政府以隆重的仪式迎接了这支信使队伍的到来,唐宣宗听到这一喜讯后,竟情不自禁地欣然赞叹道:“关西出将,岂虚也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