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与藤岛从未谋面,混于众僧之中,藤岛哪里能辩。按宁绍台道吴引孙在报告中的说法,藤岛“相视良久,茫然莫识” 。因此,吴引孙认为:“藤岛改扮僧装,行踪甚为诡秘;供词亦极闪烁,难保非图混入内地窥探军情。尤恐有华人作奸,亟应彻底根究;以期水落石出。”随即令候补通判梅振宗、鄞县知县杨文斌会同审讯,随后吴引孙也亲自审问,但藤岛供词依旧。 吴引孙无奈,对藤岛用上了大刑。藤岛熬刑不过,“ 于无可分辨之时,始据供称系上海日本大越领事遣其来甬。并称前往普陀,因恐路上有人盘问,故先落发”。再问他是否刺探军情,以及同伙等,则咬牙忍受酷刑,绝不招供。藤岛在供词中说:“有一个姓福的东洋人,住在上海跑马场开杂货店,与高见是好朋友;他因有病回国了。六月二十七日。小的由大阪动身,…… 七月初四日到上海;会见那前在汉口领事处写字的速水一孔,是小的朋友。十一日,带领小的去见驻上海日本领事大越大人。那大越当与小的盘费英洋二十元,嘱令小的到普陀山邀高见和尚同到上海,可与小的一同回国。并没别言交代,也没应许赏官赏财的事。十二日,大越就同速水一孔回国了。小的又受姓福的朋友所托,代向高见说他有病在家的话。因想日本人到中国来不便,故于十七日剃落头发,不为识破日本人了。况且小的会讲中国话;普陀地方东洋人又不到的,所以小的扮做和尚;趁搭轮船要到普陀去的。小的是有家私兼开店业,汉口、上海认得小的的人俱多……今蒙研讯。小的实受领事所托, 去到普陀接高见,并没做奸细,探听炮台洋面消息事。求宽恩是了。” 吴引孙密令定海厅同知赵惟嵛前往普陀山再次勘察,并未发现除高见之外的其它日本间谍踪迹。再三提审藤岛和高见两人,口供如前,没有实质进展。便将藤岛送押到鄞县大牢,高见则交给城内的天宁寺,由普陀山下院僧人看管,并要求僧人们将可能前来探望的任何日本人一同拿获。同时,通过浙江巡抚廖寿丰向总理衙门提交了报告。藤岛一案,因查无实据,只好暂时搁置下来。就在藤岛被捕的前两天,上海也破获了日本间谍案,在中国政府要求下,两名日本间谍楠内有次郎和福原林平在法租界内被中国差弁抓获,但法国人坚持将他们送往美国驻上海总领事看管。中日开战后,双方均邀请美国代为照管在对方国家内的财物和人员。9 月下旬,上海谍案的两名间谍供认不讳,坐实了藤岛与高见的间谍身份。藤岛也即招认,其得到日本总领事大越的密令,并领取了密码,计划会合高见后,一道测绘中国地形,窥探军情。 甲午战争前后,日本间谍潜伏活动示意图 案情查清后,根据大清律,“境外奸细入境内探听军情者,不分首从皆斩”。10 月27 日,根据电旨,浙江巡抚饬将藤岛、高见两犯押赴杭州清波门外执行斩首。藤岛时年25 岁,高见27 岁。高见被处刑这日,狱卒假称要释放他,等槛车来到清波门外刑场,知道自己已无可免,便向监刑官索要了笔墨,写下了绝命诗: 此岁此时吾事止,男儿不复说行藏。 盖天盖地无端恨,付与断头机上雪。 而中国的官方文件中,则记载了藤岛在供词中的结语:“我说间谍也是敌国忠臣,这有何妨。”两年后,1896 年6 月,在甲午战争中大获全胜的日本,派员前往杭州,起出了两人的尸骸带回日本。1938 年,钟鹤鸣在其《日本侵华之间谍史》一书中,感慨道:“我人对彼辈(指日本间谍)之用心,固宜深恶痛绝,但若辈之不惧艰险,为祖国作侵略先锋的行动,以与国人早期之仅事口头呼号,不曾在实际上用功夫以救祖国危亡者相较,国人思之,能无汗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