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是经济上的原因 再次,就经济原因而言,洛阳所在的关东地区的经济条件要优于长安所在的关中地区。关东地区的主体部分是黄河下游的华北平原,其西端的三河(河南、河内、河东)地区为伊、洛、河、济四水交汇处,自古以来农业就很发达。安史之乱以前,这里已经成为全国最发达的农业地区。关东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间接加强了洛阳地位的重要性。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就体现了洛阳地位的重要和经济的繁荣。孝明帝时期(516—528年)洛阳已经成为整个北部中国的心脏。隋炀帝时期长安只存京师之名,洛阳已成为实际上的都城。 反之,关中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与重要性日益不如关东地区。关中地区的农业经济,本来相当发达,故从西周到唐代,长安屡为建都之地。然而自东汉以来,关中地区的农业经济在全国的重要性便日益下降,加上关中适宜农耕的土地面积有限,随着人口的增殖,统治机构的膨胀,粮食供应成为长安的一大难题。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个途径:一是振兴关中地区的生产;二是从关东及江南漕运更多的粮食到关中。 振兴关中地区的生产面临着不少问题:一是唐朝时期关中的自然条件已非秦汉时期可比。关中在遭受几次惨重破坏,特别是东晋十六国时期和隋末战乱的破坏以后,水土严重流失,黄土沙化,泾、渭、北洛等河流的含沙量大大增加,灌溉作用日益降低。如唐前期郑国渠的灌溉量尚不及秦汉时代的1/4(P.178)。二是不断增长的人口使有限的可耕地失去负荷的能力,即所谓“地狭人稠,耕植不博”。高宗武则天时期正处于唐朝人口剧增的时期。据统计,唐太宗贞观十三年(639年)户数约304万,口数1235万左右;唐中宗神龙元年(705年)户数约615万,口数约3714万。66年间,唐朝户、口数分别超过贞观时期的一倍和三倍。关中又是人口最集中的北方腹地,虽然当时关中地区号称沃野,但“所出不足以给京师”。三是关中地区多王侯权贵,他们在灌溉渠道旁竞造碾石岂,耗费水量,影响了水利灌溉的效能。如唐高宗永徽六年(655年),因富商大贾竞造碾石岂,郑白渠的灌溉面积已经从四万余顷下降到一万余顷。高宗后期就常带领百官趋食洛阳。更狼狈的是,永淳元年(682年)四月,因仓猝出幸洛阳,扈从之士有饿死于道中者。 第一个途径行不通,只好转而依靠第二个途径来解决关中粮食危机。但亦非易事。从关东漕运粮食至长安,不仅路途遥远,而且三门峡一段黄河河道狭窄,水势湍急,水下又多暗礁,行船极为困难。漕运付出的代价很大,运输量却十分有限。 为了尽可能地克服三门天险,隋唐政府都曾进行过改进计划,但效果并不理想。天皇四年(584年)隋文帝采取“自小平(今河南孟津县西北)陆运至陕”,然后“还从河水,入于渭川”,再达于京师的办法漕运粮食。这样虽然绕过了三门天险,但陆运花费很大,而且小平至陕州的陆路必需经过险峻的崤、函山谷,风险也很大。开皇十五年(595年)六月,文帝被迫恢复水运,“诏凿底柱”,但仍未能增加漕运量。唐高宗显庆元年(656年)褚朗凿三门峡为梁,其后杨务廉又凿三门峡为栈道,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直到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734年)裴耀卿采取分段转输法漕运粮食,这种状况才有所好转。裴耀卿在黄河、运河和渭水交汇处及三门峡东西置仓,漕粮先输入东仓,再开山路八十里,陆运到西仓,最后漕运到关中。这样,即缩短了舟行日期,又提高了运输效率。史载,连续三年,“漕七百万石,省陆运佣钱三十万缗”。三年即省钱三十万缗,漕运费用之高可以想见。“用斗钱运斗米”之言不虚也。 另外,唐高宗死后各地的情况更突出了洛阳的优势。当时,“燕、代迫匈奴之侵,巴、陇婴吐蕃之患,西蜀疲老,千里赢粮,北国丁男,十五乘塞,岁月奔命,其弊不堪”。仅剩关中之地,也“顷遭荒馑,人被荐饥”。惟有洛阳,“鏶、涧之中,天地交会,北有太行之险,南有宛、叶之饶,东压江、淮,食湖海之利,西驰崤、渑,据关河之宝”,同时,“太原蓄巨万之仓,洛口积天下之粟”。因此,在当时的情况下,定都洛阳,既不存在粮食供应困难,又能节省漕运所需的财政开支,不可不谓明智之举。 综上所述,武则天迁都洛阳,是根据当时的政治、经济形势以及洛阳的地理形势做出的明智选择,决非仅仅为了避免王氏和萧氏阴魂的纠缠,更非单纯出于荒淫享乐的私欲。武则天迁都洛阳有积极意义,它既适应了政治上改朝换代的需要,又顺应了经济重心东移的历史趋势。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