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生涯,官场浮沉,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圈子,需要你去选择是站队还是做人。站队的依据很大程度上是圈子实力的强弱,而实力是可以改变的,所以站队的结果是不确定的,一时风光的背后可能就是终生的蹉跎。那么,什么是确定的呢?那就是做人,对每个圈子都不偏不倚正面对待,知恩图报而不是见利忘义,这样的做人原则或许不能让你骤然超擢,但足以让你在“风不定”的官场中做到“人初静”。 唐代中后期的官场就存在着两个泾渭分明的圈子——牛党、李党:李党以李德裕为首,大多是高门大族出身的权贵子弟,通过科举中相对较为容易的明经科或父兄关系进入朝堂,但注重操守礼法,家风优良门风严谨;牛党以牛僧孺为首,多是中下层官员家庭出身,靠自身能力通过科举中难度极大的进士科踏进仕途,但行事较为浮华轻薄放浪不羁。两个圈子的党争持续近百年,史称牛李党争。 李商隐与柳仲郢就生活在这个党争时代。柳仲郢年长李商隐20岁左右,两人出身相同,均是通过科举进士科起家;人生亦有交集,李商隐曾在柳仲郢手下有过差不多8年的任职经历。两人进入官场的时期,牛李党争正酣,李党上台,就把牛党全部赶出朝廷,庙堂为之一空。牛党卷土重来亦会将李党连根拔起。面对朝廷牛李两党的大格局,柳李二人有不同的思考和不同的选择,结果自然是迥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进退维谷的李商隐李商隐的文名人所共知,自幼便能写诗作文的他得到牛党令狐楚赏识。令狐楚将李商隐招进幕府,亲自教授他撰写朝廷奏章公文,还让几个儿子与其一起读书游学。开成二年,李商隐参加科举考试。令狐楚之子令狐绹与当年的主考官高铠关系甚好,在其面前大为称誉李商隐的才华。在令狐家的帮助下,李商隐顺利考中进士,新科及第。 进士之后,李商隐先任秘书省校书郎,又外任弘农县尉。两年后参加了科举中能快速升迁的制举,中书判拔萃科,这次中举与他在令狐楚指导下打下的公文奏章起草功底密不可分,因为书判拔萃科重点测试的就是应举者的公文奏章水平。这样,无论是从自己的进士出身上,还是从牛党令狐父子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方面,李商隐应该属于牛党。在牛李党争时,他即使不站在牛党这一边,也不能转投李党阵营,如此方合乎做人原则。但这时,诱惑出现了。 当时朝廷李党势大,牛党暂居下风。李德裕在朝辅政,起用与之关系深厚的王茂元为河阳节度使。王茂元邀请李商隐赴河阳幕府任职。一方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牛党令狐父子,一方是风头正劲的封疆大吏李党王茂元。不知李商隐是否经历过一番何去何从的痛苦煎熬,但最终,急于升迁的念头战胜了知恩图报的做人原则,他投入了李党的怀抱,进入河阳幕府任掌书记。不久便得到了侍御史的官衔,并娶王茂元爱女为妻。仕途一帆风顺,情场春风得意,这一次弃牛入李,李商隐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表面上看,李商隐这次站对了队伍,进对了圈子。但这种脱牛入李的选择不仅被牛党视为忘恩负义,也为注重操守礼法的李党所不齿。短暂风光的背后,已然埋下了一生蹉跎进退维谷不容于两党的伏笔。 李商隐脱牛入李得到了短暂的顺利升迁。但好景不长,王茂元去世,李商隐无所归依只能返回长安寻找机会,而在长安的李党大佬对见利忘义投奔本党的李商隐并不感冒。李商隐在长安四处碰壁,一直没有得到中意的官职,只得千里迢迢远赴桂州进入李党郑亚的幕府。到了宣宗大中初年,牛党得势,令狐绹入朝辅政,牛党开始打击李党势力,郑亚被贬到循州任刺史,李商隐也随之到循州苦寒之地,数年不得调任,直到大中三年回长安后仍不能入朝,暂栖居京兆尹卢弘正处。 大中四年,令狐绹出任宰相,牛党势力益盛,李商隐处境更加窘迫,只能寄希望于改换门庭以改善境遇,这次他做出了出李返牛的站队。他屡次陈情希冀令狐绹能够原谅自己,而绹不置一词,他只得跟随出京外任的卢弘正到徐州。卢弘正在徐州的幕府解散后,李商隐又是飘零无处,他再次上书祈求令狐绹让自己入朝,令狐绹这次念在昔日之情答应了,但鉴于李商隐上次背弃牛党投靠李党的背叛行为,令狐绹只安排了个太学博士的虚职给他以示抚慰。 一个太学博士肯定不是志在千里的李商隐所能满意的,这时一直赏识其才华的柳仲郢转任剑南东川节度使,李商隐便应柳仲郢之邀进入东川幕府。在东川期间,李商隐亦是四处请托,希冀被人推荐入朝。这次他把目光投向了将要入朝辅政的河东节度使卢钧,寄诗给他以求荐引。但卢钧曾经被令狐绹排挤过,对再次投向牛党令狐绹的李商隐更是鄙薄,没有为他说一句话。就这样,李商隐一直在东川待到幕府被解散,后客居郑州荥阳,不久便郁郁而终。左右逢源的柳仲郢面对同样的党争环境,不同于李商隐的忽牛忽李的站队投机,柳仲郢选择了不偏不倚的做人,并一以贯之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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