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5月21日,由于邹韬奋的倡议,并受到高尔基在苏联发起《世界的一日》的直接启发,茅盾主编《中国的一日》,向全国征集稿件,以纪念发生于1927年5月21日的“马日事变”,谴责国民党右派的反共行径。李育中积极响应,以一篇《我今天失业了》成为唯一入选的香港作家。这使他的名气明显扩大。在20世纪30-40年代,李育中写作了大量影评文章,成为香港著名的专栏作家,也是广州地区最著名的影评人。 像当时的许多青年文学爱好者一样,李育中还积极进行新诗的创作,并于1941年出版了个人新诗集《凯旋的拱门》,受到关注。从创作实绩和文坛影响来看,可以说李育中对现代岭南新诗作出了积极探索和突出贡献。 作为一名作家,李育中始终对外国文学保持着关注的兴趣。因为通晓英文,也粗通葡文等外文,他还亲自译介外国文学作品。李育中以特有的敏锐眼光,利用接触外国文学与文化的方便,在香港最早翻译了美国作家海明威的早期代表作《诀别武器》(今译《永别了,武器》),产生了重要影响;他翻译的外国文学作品还有《拿破仑之死》、剧本《伴父生涯》等。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渐趋深入细致,特别是港澳文学、岭南文学研究的兴盛,李育中在香港、广州等地的文学创作活动愈来愈多地引起研究者的关注。李育中的文学创作活动被写进了《岭南现代文学史》(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89年12月)等著作中,还有一些研究者在考察20世纪30、40年代的香港文学、岭南文学时,也经常论及李育中的文学创作成就与文学史贡献。 由于早年的文学创作成就和后来的读书写作活动,李育中于1979年被吸收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杂家教授 教师这一职业占据了李育中一生的大部分时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他历任广东省立艺术专科学校、广州市立艺术专科学校教师,积累了比较丰富的教育教学经验。新中国成立后,他先是担任华南人民文学艺术学院教师,1953年,华南师范学院(1983年起改华南师范大学)成立不久,李育中起任教授,直至1991年退休。近40年,除了担任几个教研室的主任外,没有担任过更多的行政职务。他说过,自己的性格可能不大适合担任什么重要的行政职务。 李育中主要任中文系(今文学院)教授,但教学涉及的学科领域之广、讲授过的课程门类之多,可能是时人和后人都难以企及的。就大的学科门类来说,他讲授过的课程就包括中文、美术、英文三个学科。他还曾相当自信地说过,历史系没有请他上课,假如请他,也是可以去上的。在中文系的课程中,李育中讲授过的有外国文学、文学理论、近代文学、现代文学等。这对于兴趣广泛、知识广博、不为学科专业所限的李育中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反而是他自得其乐的一个方面。 李育中以自学成才,爱好广泛,经历丰富,见识广阔,职业多变,他一生的教学活动、学术研究自由灵活、感悟随性。李育中的学问不以精辟深邃见长,治学也不以刻苦执着取胜,他自己似乎也不想成为独守一隅、精专孤诣的专家型学者,而是以博览乐闻、周知多晓、灵通敏锐为主要特点。因此李育中一生涉猎的学术领域非常广泛,许多想法经常出之以感悟式、随意性表达,并不喜欢也不大擅长以纯学术方式、严谨的学问化方式表达。这一点,表现了记者编辑出身的李育中的思考特点和表达习惯,体现了一位杂家教授的知识结构和著作方式。 除了文学翻译,李育中对外国文学、哲学也一直保持着关注的兴趣并适时地介绍给中国读者。他的这种习惯保持了一生。1938年他就曾撰写文章介绍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1946年以后又撰文介绍存在主义大师萨特、西方现代主义美术大师毕加索。这些努力随着20世纪40年代末中国政治局势的重大变化而中止。新中国成立后,在经过30年的对内文化专制、对外文化封闭、付出了沉重代价之后,政治经济百废待兴、思想学术界如饥似渴,李育中性情气质中对于新鲜事物、异邦思想的兴趣再次被唤醒。他在大陆首先介绍现代派大师卡夫卡,介绍意识流小说大师乔伊斯,也是新时期以来为尼采翻案、提出正确评价尼采的第一人。 20世纪80年代前中期,在对“文化大革命”的沉痛反思中,出现了多种文学探索和思想文化思潮,也引发了一些思想冲突和争论。“朦胧诗”就是其中颇有代表性的一种。在对朦胧诗这种新的创作现象褒贬不一的时候,李育中以其特有的敏锐感受和趋新意识,撰写文章明确支持这种文学探索与创新。也是在这一时期,海峡两岸政治对立、文化隔绝的状态“破冰”以后,台湾的一些文学艺术现象、思想文化观念传入大陆,台湾作家李敖及其作品就是。但是一直以来对于李敖的认识和评价却存在很大分歧。还是李育中首先对李敖的思想文章予以充分肯定,成为大陆高度评价李敖的第一人。 李育中一生勤于笔耕,以写作为乐趣,年事很高也仍然保持着写作的习惯。关于这一点,有一件事情是最有代表性的。《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2期发表了李育中的《对香港诗坛形成和发展的我见--举两个诗人的案例作说明》,文章发表时,作者李育中已经97岁,无论是对于李育中本人来说,还是对于《华南师范大学学报》来说,这一点都有特别的纪念意义。这是李育中发表的最后一篇学术论文。李育中也因此成为《华南师范大学学报》创刊以来健在作者中年龄最长的一位。这个记录在今后的许多年中可能都再难有人打破。 李育中性格随和,待人平易。晚年的李育中,最招牌的形象就是那习惯性略微左倾的身影、颇为浓重的广东口音和脸颊上、眉宇间的微笑。李育中也非常喜欢与年轻同事、青年学生交流,与他们交朋友,可以一起吃顿便饭、品尝各色小食,也可以一道逛书店,更可以一块儿谈读书,谈国内外、校内外的各种旧闻新闻,甚至可以谈各种流行的八卦。即便到了90高龄以后,与学生们交流仍然是李育中的生活乐趣,各个阶段、各种年龄的学生们也都觉得,与李育中交谈,是一种难得的乐趣。李育中与学生们交流畅谈,已经成为华南师范大学的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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