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由商入官方面,徐润、郑观应与唐廷枢情况相同。他们追随李鸿章从事洋务活动都有明显的成绩,而本人及其家族也仍然是买办群体中有重大影响力的角色。我们还看到,吴健彰到上海之后,捐资获道员衔,分发浙江差用。在外国人支持下,当上苏淞太道兼江海关监督。他任职期间,仍“与夷人伙开旗昌行”。叶廷眷两次署理上海知县。获同知衔的容闳曾任洋行代理人,他被曾国藩派往美国,为江南制造总局购买机器,旋以驻美副使兼留学生监督身份任职数年,后来还应郑观应之求,代觅上海机器织布局的洋员技师。 就总体而言,买办捐官的未必占多数,不过,这批人的官商兼具的身份,在买办中产生的影响和所起的作用是难于估量的。包括具有官方色彩的买办(买办官僚)在内的广帮买办,是中国资产阶级来源的一个组成部分,这大概是不争的事实。 第三,图谋发展,成为国家近代化的积极参与者。 广帮买办在国家近代化进程中,是一种积极因素,他们扮演了非自觉的积极参与者的角色。毫无疑问,从事鸦片贸易,曾经是广帮买办勾结洋商进行走私、贸易的罪恶行径;买办们分洋商之利,也是事实。但如果人们从近代历史总的趋向来观察,买办群体尤其是广帮买办,功过是分明的。 广帮买办在洋务运动(自强运动)中起了重要作用。在洋务民用企业四大类,即轮船运输业、电信电报业、矿业及纺织业中,均积极投入。至于铁路兴建、金融、银行筹建、机器制造、码头修筑、土地垦殖、保险业、盐务、煤气生产、印刷业及进出口业等新式行业的创建或发展方面,亦都作出了骄人的成绩。他们在建立一种新的商业制度方面,明显起了积极作用。广帮买办还帮助政府购买舰只,培养技术人才。他们帮助洋人开办英华书馆、格致书院,虽然也培养了一些买办,但是也传播了西方文化,培养了一批新式人才。 洋务运动从19世纪60年代开展以来,逐步得到发展,到70年代,随着内外形势的变化,已从求强转变为求富,从制内转变为御外。在洋务派组成方面,显著的一点是增加了新的成份,包括一批具有发展民族工商业能力的商人、买办及具有洋务才干的官吏和知识分子等。买办出身的唐廷枢、徐润和郑观应等人,成为洋务运动中的佼佼者。他们参与创办或经营大部分洋务企业。特别是郑应观,论者或称之为“买办学者”,是早期维新派的重要论家。他写的《救时揭要》、《易言》、《盛世危言》等著作,提出了一系列改革纲领。他初则学商战于外人,继则与外人商战,欲挽利权以塞漏厄。他的商战思想,就是发展民族经济、在经济方面与外国资本主义斗争的主张。他提出“习兵战不如习商战”的理论,同时还提出一系列改革方案。他将民主、科学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指出体用须得一致,国家方能富强。将学习西方科技与学习西方民主议政制度结合起来建设近代国家,郑观应的言论实已远远超出洋务派思想家们自强、御侮的变革要求,成为近代维新运动思想家的杰出代表人物。众所周知,郑观应不仅有其改革理论,本身也积极参加洋务活动,在许多方面,他是唐廷枢、徐润等广帮买办的积极合作者;他还得到李鸿章、彭玉麟、左宗棠、张之洞等地方大吏的重视与任用,与盛宣怀、唐廷枢等人长期从事洋务企业的经营。凡此,从制器层次来说,无疑是中国近代化的先驱。至于唐廷枢,在1892年他去世后,郑观应致函盛宣怀说:“盖此公一生精力销磨于商务洋务之中,数十年来备尝艰苦,凡事不因仇怨,顾全大局,力图整顿,洵为吾粤中办洋务之特出者。弟与之谊属至亲,诸多叨爱,相依最久,亦相知最深。”(注:夏东元著:《郑观应传》,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284页注1。)这些评论,大体上是可信的。对于唐廷枢所进行的活动,西方人也有自己的看法。早在1878年6月,上海《远东月报》即称,唐氏“破除旧时之锢习,采用新法,集国人之资,用众人之功”,“又得国人之信任,所见之明无可及也。伊为中国未经创见最大方略之领袖”。(注:《徐愚斋自叙年谱》,《洋务运动》(八),近代史资料丛刊,上海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149页。)他去世后,《北华捷报》认为“他的死, 对外国人和中国人一样,都是一个持久的损失”,“要找一个人来填补他的位置,那是困难的”。(注:《北华捷报》1892年10月14日,第562页。) 郑观应等人也为广东做过一些好事,如为广州、佛山等地修筑码头,以开拓航运;架设粤沪电线,郑氏曾任粤汉铁路公司总办。只是受王客观环境所限,未能有更大作为。另外,穗、港地区的买办,与沪、津、汉口等的广帮有密切的关系,他们与外地的广帮商人一样,关怀桑梓,在广东近代建设事业中,也有过自己的贡献。故在指出粤籍买办为西方商人服务的负面作用的同时,也不能不看到,在中国近代化进程中,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确曾起过一些积极作用。 第四,广帮买办中的若干人物对中国政治改革乃至革命运动,亦有所贡献。 根据容闳记述,他在访问天京时,曾向洪仁玕建言七条,作为治国之道。以后,他曾向当道建议开设银行。他参加了戊戌维新运动和1900年的上海国会活动。晚年在美国,还先后支持康有为、孙中山活动,继续关怀祖国命运。辛亥革命爆发后,他让自己的孩子返国,参加共和国的建设事业。如前所述,郑观应的《盛世危言》特别强调发展工商,进行商战;兴办教育,培养人才;开设议院,改良政治。吴广霈的《盛世危言·跋》称之为“针膏肓而起风痺,震痴聋而启昏愦,则此编实医国之灵枢也”。他帮助孙中山上书李鸿章,有的学者认为《盛世危言》中的《农功》篇,是孙中山的作品。他支持维新运动,尽管他未介入百日维新活动。要而言之,容闳、郑观应都是支持社会变革的人。 郑观应等人领导的广肇公所,也为社会变革做过积极贡献。据上海《苏报》1903年4月27日所载,当拒法运动兴起之际, 粤商在广肇公所集会讨论拒法事宜。会中有一商董发言称:“公所为广肇两府商务而设,国家大事不得干预”。此言甫出,即遭与会诸商不满,“群起大哗,痛诋该董事无爱国之心”。诸商并争相演说,谓“人皆知广西事即广东之事,救广西即救两粤,救两粤即救全局”。这种言论,反映出旅沪粤商已具初步的民族主义意识。1905年,社会各界掀起要求废除虐待华工的中国与美国的相关条约的运动,国人自发地进行抵制美货,上海商会率先发出号召,相戒不用美货。广帮商人也在广肇公所集会,进一步提出几项措施:中国无论公私,一概不用美人,华人受雇于美机构、企业者,自行辞职;所有华人相戒不用美货。他们的爱国行动,与全市、全国的反美浪潮相呼应,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迫使美国政府在对待华工问题上作一些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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