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民主主义作为一种流派，19世纪70-80年代在欧洲较盛行。它曾代表着欧洲无产阶级政党的思想和主张，实际上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同义词。但第二国际修正主义突出了强调社会民主主义的“民主”的性质，反对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主张通过和平与合法的议会道路使资本主义进化为社会主义，从此社会民主主义就成为了改良主义、修正主义的思潮。这种思潮在中国共产党建党前夕传入了中国。人们在接纳社会主义时，并不注意它的理论内含的科学界定以及各种流派的属性规定有何严格区别。笼而统之的认同，只要涉及一点生产资料公有，财产分配平等或平均等主张的，往往都被囊括到社会主义名义之下。正如瞿秋白在回顾当时思想状况时说的，“社会主义流派，社会主义意义都是纷乱，不十分清楚的。”〔1〕这种不加细嚼的认同和接纳， 有一个好处，它客观上为社会主义的散布，扩大了声势；但也存在消极一面，其结果必然模糊人们对社会主义的科学理解。
    早期的中国共产党人对社会民主主义在第二国际各党中的影响作了分析。认为在德国社会民主党内考茨基提倡党的世界观和指导思想多元化。伯恩斯坦则鼓吹改良。而这两种思想都是假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思想是不相符的。而在国内，以张东荪、张君励等鼓吹的社会民主主义也很掩人耳目，迷惑了一些人。为了认清科学社会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的本质区别，为在我国建立一个新型的无产阶级政党扫除思想障碍。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先后发表文章，抨击这种思潮。其中，陈独秀发表的《谈政治》和《社会主义批评》等文章对这种冒牌的社会主义流派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第一，陈独秀在文章中指出，伯恩斯坦，考茨基之流所鼓吹的社会民主主义实质上是修正主义。他说：“马格斯主义在德国变为国家社会主义，因为他的精神、他的实质都是社会民主党，所以也叫社会民主主义；因为他主张利用有产阶级底议会来行社会主义，所以也叫做议会派。”〔2〕他指出，“德国的社会民主党不但忘记了马格斯学说， 并且明明白白反对马格斯，表面上却挂着马格思招牌。”〔3 〕进而他还揭示了伯恩斯坦、考茨基之流向修正主义蜕变的过程及其原因。指出：“修正派社会主义底格言，就是从革命到普遍选举，从劳动专政到议会政治！”〔4〕而德国的社会民主党之所以堕落， 就在于伯恩斯坦之流背叛了马克思主义的原则，“想利用资产阶级据以作恶的政治、法律，来施行社会主义的政策，结果不但主义不能施行，而且和资产阶级同化了，还要实行压迫劳动阶级反对社会主义的政策”。〔5〕
    第二，揭露了社会民主党的社会民主主义标榜“民主”的欺骗性。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认为，民主是具体的，而不是抽象的，它具有鲜明的阶级性。而伯恩斯坦，考茨基之流主张通过所谓“纯粹民主”达到社会主义，这种“民主”实际上是资产阶级的民主，是“狭隘的、残缺不全的，虚伪的，骗人的民主”。〔6〕陈独秀指出， 他们“名为社会民主党，其实并不要求社会的民主主义，也不要求产业的民主化，只主张把生产工具集中在现存的国家--现有的资产阶级底军阀官僚盘踞为恶的国家手里。”〔7〕“这种国家社会主义， 实在说起来只可叫做国家资本主义。德国的社会主义严格说起来就是普鲁士底国家社会主义，他的理想就是军国的、地主的、警察的国家，他所厌恶的就是民主主义”。〔8〕而德国社会民主党所讲的“民主主义是什么？ 乃是资产阶级在从前拿他来骗世人把持政权底诡计，若是妄想资产阶级民主政治才合民意，才真是平等自由，那是大错而特错。”〔9〕
    第三，剖析了德国社会民主党企图用资产阶级的假民主，来反对无产阶级专政的阴谋。陈独秀指出，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修正主义者，“他们反对马格斯底阶级战争，说很激烈，他们反对劳动专政，拿德谟克拉西来反对劳动阶级的特权。他们只有眼睛看劳动阶级底特权不合乎德谟克拉西，他们却没有眼睛看见戴着德谟克拉西假面的资产阶级底特权是怎样。他们天天跪在资产阶级特权专政脚下歌功颂德，一听说劳动阶级专政，马上就抬出德谟克拉西来抵制，德谟克拉西倒成了资产阶级底护身符了。”〔10〕列宁说：“民主是一种国家形式，一种国家形态。”民主作为一种国家制度，一定的民主总是同一定的专政相结合的，而“无产阶级就是对资产阶级即对少数居民实行镇压，同时，它又充分发扬民主。”〔11〕陈独秀正是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国家学说，指出，共产党人主张，“只有用阶级战争的手段，打倒一切资产阶级，从他们手里抢夺来政权；并且用劳动专政的制度，拥护劳动者底政权，建设劳动者的国家以至于无国家，使资本阶级永远不致发生。”〔12〕“若不经过阶级战争，若不经过劳动阶级占领权力阶级地位底时代，德谟克拉西必然永远是资产阶级底专有物，也就是资产阶级永远把持政权抵制劳动阶级底利器。”〔13〕
    第四，批判了德国社会民主党的“议会道路”，强调了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重要性。针对张东荪、张君励之流在我国“对于劳动者地位之增进，与政权之转移，当取议会政略”〔14〕的谬论，陈独秀明确指出，“议会制度本是资产阶级专为供给及监督他们的政府财政而设立的，要拿他来帮助劳动者，来废除资本私有制度，岂不是与虎谋皮吗？选举底怪现象各国都差不多，就是实行普通选举，劳动界能得多少议员，有多少效果呢？”〔15〕他审视了欧洲资产阶级实行议会制度的实际情况，指出第二国际和德国社会民主党所迷恋的议会道路，在欧洲早已破产，在中国尤其是行不通的。他说：“什么劳动者选举议员到国会里去提出保护劳动底法案，这种话本来是为资本家当走狗的议会派替资本家做说客来欺骗劳动者的。因为向老虎讨肉吃，向强盗商量发还脏物，这都是不可能的事”〔16〕，只“要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有产阶级的政治家底腐败，而且无能和代议制度底信用，民主政治及议会政策在中国比在欧美更格外破产了，所以中国若是采用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国家社会主义，不过多多加给腐败贪污政客以作恶的机会罢了。”〔17〕陈独秀指出：“马格斯著作无一不是主张无产阶级对于有产阶级采取革命的行动，没有一句主张采用议会政策的，可惜自称为马格斯派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竟然忘记了！”〔18〕他说：“无产阶级专政就是不许有产阶级得到政权的意思，这种制度乃是由完成阶级战争消灭有产阶级做到废除一切阶级所必经的道路。”〔19〕
    中国共产党建党前夕，早期的进步分子都在为探索改造中国社会的道路寻找理论依据，他们对于社会主义思潮极感兴趣，但实际上对什么是真正的社会主义还认识不清。张东荪、张君励之流极力鼓吹德国社会民主党所谓“脚踏实地，远非俄所能及”〔20〕，混淆德国社会民主党的社会民主主义与俄国布尔什维克主义的原则区别，说什么它们两者在革命的目的上都是一致的，都是社会主义的，而“于德俄革命以左之右之者，不在其社会主义之实行，而在其取采之手段”〔21〕。这些言论在我国思想界产生了影响，制造了迷雾。在这种历史条件下，陈独秀不仅明确指出：社会主义“是有他的派别分歧，我们应当择定一派，若派别不分明，只是一个浑朴的趋向，这种趋向会趋向到资本主义”〔22〕，而且旗帜鲜明地揭露了第二国际和德国社会民主党的伯恩斯坦，考茨基之流所鼓吹的社会民主主义的修正主义本质，指出他们提出的所谓要通过民主而达到社会主义的欺骗性，他们主张要通过议会道路来谋求劳动者的利益，乃是为虎作伥，与虎谋皮而已，从而揭露了伯恩斯坦、考茨基之流背叛马克思主义的嘴脸，划清了社会民主主义，修正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的界限。尽管在对社会民主主义思潮批判中存在着一些分析不深，概念含混，如把“社会民主主义”等同于“国家社会主义”等缺点，但应肯定，通过批判，廓清了张东荪，张君励之流在中国思想界制造的迷雾，揭露了他们为帝国主义、封建主义、买办资产阶级服务的实质，剥下了他们的外衣，在当时中国知识分子中起到了澄清思想，划清界限的历史作用，帮助了那些真正要求革命的青年知识分子走上了马克思主义的道路。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夕，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得到广泛的宣传，得到人民的欢迎，同时粉碎了种种假社会主义的进攻，肯定了中国只有以俄国布尔什维克党为榜样，走十月革命的道路，进行无产阶级革命和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才能在中国实现社会主义。从而使中国共产党从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摒弃了社会民主主义。为在中国建立一个与西欧各国社会民主党所根本不同的，真正的，新型的无产阶级政党奠定了理论基础。
    注释：
    〔1〕《俄乡纪程》，《瞿秋白文集》第1集第23页。
    〔2〕〔3〕〔15〕〔17〕〔18〕〔19〕〔22〕陈独秀《社会主义批判》，《新青年》第9卷，第3号。
    〔4〕〔5〕〔7〕〔8〕〔10〕〔13〕陈独秀《谈政治》，《新青年》第8卷，第1号。
    〔6〕〔11〕《列宁选集》第3卷第630、257页。
    〔9〕陈独秀《民主党与共产党》，《新青年》第8卷，第4号。
    〔12〕〔16〕陈独秀《短言》，《共产党》第1号。
    〔14〕〔20〕〔21〕张君励，张东荪《中国之前途：德国乎？俄国乎？》，《解放与改造》第2卷，第1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