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为虎作伥,戕害异己。 主子脚下的“奴狗”,其另一面又是恶犬。对于主子的政敌和所憎恶的一切人物,他们最惯于吠咬,其阴毒凶狼,非常人所能为。若辈既然能“恃太后之宠幸,凌蔑皇上”(21),既然不惜对落难的珍妃投井下石,那么对主子所恶的臣工们也就可想而知了。更不消说对于手下敢于拂意逆行的一般太监了。他们不光是充当主子的恶棍打手,为了自己的争宠竞势,也很惯于拉帮结伙,互相利用,勾心斗角,戕害异己。他们之所以能够爬升成为权监,这方面的心术和本事不可或缺。安德海、李莲英是这样,张兰德在这方面更典型。他靠倾轧别人爬上大总管的职位后,为了防止别人对此位侵夺的可能,又搞跨了杜兰德、李兰芳、颜海潮、陈瑞峰、万宝斋、狄八等号称“三十六友”的联合势力。他还用拜把子、收徒弟等方式来网罗和扩充亲己势力,将他们安置于各个管事的职位。宫廷内部的派系斗争,是牵连朝政大局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权监势力的介入,不但直接作为后党的帮凶,而且使派系争斗更为复杂化,更加重了朝政的混乱。 第四,仗势恃强,公然干政。 严禁太监与外官交结及干预朝政,乃有清一代的一条重要“家法”、“祖制”。顺治帝时特立的铁牌犹在,但晚清权监们已视若废器矣。交结外官、干预政事对于若辈来说已成为明目张胆、司空见惯之事。自慈禧太后在热河酝酿发动政变之时,与恭亲王密谋,安得海即参与联络,成为得宠的一大事功。其后遂愈发“干预政事,纳贿招权,肆无忌惮”(22)。“恭亲王去议政王权”,即“颇为所中”,而“士大夫渐有凑其门者”(23)。他在出宫南下途中,尚“一路招摇”,“干预地方公事”(24),被查出了确凿证据。其后,李莲英的气焰更不得了。据在军机处供职的官员忆述,李莲英与大臣们在一起时,竟至“宰相、尚书、侍郎、京卿围绕屈膝折腰”,而李氏“昂然竦立于中”(25)。他与大员们的交结联络繁密之极,像与袁世凯之间长时间的相互勾结利用即颇典型。袁世凯固然作了李莲英的一路财神,而李莲英则给袁帮搭一道升迁的无形阶梯。或说李氏“黜陟百官,皆任吾意,皇帝亦无可如何”(26),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但若辈在与主子“闲话家常”当中,便参与了评判官员、参政议政的机要之事,确是他人所不能为的。甚至对于光绪帝,李莲英竟也“日进谗言于西后,言皇上有怨望之心”,更促使“西后废立之谋日蓄于胸中”(27),他乃至公然“在外廷造谣言,称皇上之失德”(28)。在帝后两党的政争中,李莲英是一个重要的参与者。至于堂而皇之地伴奕譞巡阅海军,其所肩负的使命更是路人皆知的。连“召义和团入宫,列八卦阵,太后拜受灵符”(29)这样的事情也少不了李莲英的怂恿。李莲英为夺势干政简直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如把他的美貌的妹妹也引进宫中,本想惑光绪帝纳之为妃,虽遭拒绝未果,但该女得到慈禧的喜爱,“由是莲英得妹助,与王公通声气,威焰逼人,朝士屏息”(30)。李莲英还为他的继子廉价捐官。张兰德在这方面亦不落后。据在他手下当差的太监忆述,张与许多大员勾结,例如“和张勋换过谱(结拜兄弟)”,“与袁世凯亦早有了紧密的关系”(31)。他在隆裕太后垂帘时,竟至“随口称奉懿旨,以为压制之常山宝符,虽对摄政王(载沣)亦有之,况其他乎?以故宫中无敢与抗颜行者”(32)。 从由上论列的几个方面,已可见权监影响朝政之彰著,危害朝政之恶劣。但也应该注意到,晚清权监势力也不是到了可以完全为所欲为、泛滥无度的地步。譬如说,从其活动范围看,主要是限于宫中,而不像明代那样权监的足迹遍布朝野四面八方,其黑手伸及社会的各个方面,形成“无所不监”、“无监不乱”的恶局。从其干预朝政的机制看,主要还是紧紧依附和借助于专权的主子,到头来还是狐假虎威,并不像有的朝代那样,权监公然凌驾于名义上的主子之上,自行揽权施政,甚至达到在主子面前指鹿为马的横暴地步。即使清朝灭亡前夕张兰德的骄横,也主要是表现在日常意态上,而远不能一手操政。从祖遗严限太监的法度看,其余威在晚清也还没有消弭净尽,仍然有一定约束力,既使慈禧太后有时也不能全无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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