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商部”中,陈政又对当时中国的各主要海港和内陆港口分别作了详细的考察,认为大致可分为南部、北部和长江三大区域。北部的天津、芝罘、牛庄为皮毛豆类草帽等的输出地,总体而言,北部物产寡少,人民朴鲁不擅于经商,缺乏殷商巨贾;南方海港主要有宁波福州厦门汕头广东(即广州)等,这一带物产富饶,很早就与海外通商,人民敏于商机,台湾的鸡笼(现称基隆)、打狗(现称高雄)等诸港近年来亦呈繁盛之兆。长江沿岸的镇江芜湖九江汉口宜昌等,是蚕丝茶叶等各种物品的集散流通地,经历了太平军的兵灾之后,虽元气大伤,近来已明显恢复,呈蒸蒸日上之势。书中随后对各港口的地理环境、依托的腹地、港口的吞吐规模、进出口贸易额以及招商局所拥有的船舶吨位等一一作了详尽的介绍。 作者由此得出结论说,日本与其倾全力远涉重洋与欧美诸国展开贸易,不如就近重点开展东亚贸易,因地理人情不熟,纵然一时会有风险,但只须坚忍长久,不投机取巧,以诚意取信于当地民众,日后定有可观的业绩,“然在支那扩张贸易,非一朝一夕之功,据一般观察,支那乃吾一苇带水之隔之邻邦,言语虽不同但文学相同,风俗亦类似”。政府当在各商港开设领事馆,收集商业情报,鼓励日本商人在当地扩展贸易并提供各种便利(同上,593-595页)。 陈政编纂此书,目的当然是为日本当政者提供一部全面介绍中国的通览,作者的日本人立场也是很明显的,但纵览全书,我感到他的国家主义意识还不是很强烈,叙述的语言也比较平实,对中国的称谓基本上使用“清国”和“支那”两种。陈政曾拜在俞樾门下,对由诗文酝酿起来的中华文化,在内心上无疑具有深刻的情结,但他对中国社会的实状心里也非常清楚,私下在汉文体的《西行日记》中,对中国官吏的凶狠腐败多有记录: (明治十六年二月)二日。……数日来,每抵客寓,辄杜门而应曰,客满矣。强入无客。询其故,(答曰)每吏来,饫肆饮食,不偿一钱而去。民畏吏如虎。……晋省军兴已有三十余年,而库藏绌乏,民困未愈者,非财力不足,蠹吏侵蚀之过焉耳。(田中正俊《〈禹域通纂〉和〈西行日记〉》,《西行日记》仅有手稿本,田中的论文中部分收录了该日记,《田中正俊历史论集》,东京汲古书院2004年,405页) 对于这样一个现实的中国,他内心的失望恐怕也难以掩饰。归国后,他撰成此书由大藏省出版,然后转入外务省担任翻译试补,翌年以交际官试补的身份赴伦敦公使馆任职,1891年辞去外交官以留学生身份进入爱丁堡大学学习,三年后的1895年1月学成回国。此时恰值中日甲午战争进入尾声,陈政被推举为日方首席谈判代表伊藤博文的通译参加与中方的谈判。未知坐在谈判桌上的陈政心境如何。这一年9月,以一等通译官的身份至北京公使馆赴任,后升任二等书记官,1898年陪同伊藤博文在中国游历。1900年7月义和团之乱中,左脚遭遇枪弹,终因破伤风于7月23日凌晨去世。有关中国,他还曾著有《支那历史》和《支那内治要论》,尤其后者,颇多有益建言。 (作者为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教授) (责任编辑:刘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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