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盼望:要他产十瓢乳汁 侵略者的野心总是大于它的胃口,总想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回报。它把代理人既当坐骑来骑,又当奶牛来用。最野蛮的是它给牛喂一瓢水,却期盼着在牛身上挤出十瓢乳汁。牛渴的时候,你要求挤出多少乳汁它都能答应,因为它需要那瓢水延续生命。牛答应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兑现的事儿。这既是牛的聪明,也是驭牛者的愚蠢。 郭松龄反奉事件在日本人的干预下,很快就平息下来。张作霖发表了一个声明,等于是给事件画个句号,对各方做个交代,也透露出几分忏悔的味道。声明承认由于连年内战,致使东北人民生灵涂炭,今后要修明内政,不再兴兵远征,以期与民休息。可不到两个月,张作霖以刚刚侦知郭松龄反奉是受国民军冯玉祥所鼓动为借口,再次举兵入关。 张作霖于1926年6月底到达北京,布置完作战任务,郭松龄之变的那幕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尤其是张作霖随口说出的那两个“行”字,一想就觉得悔不当初。那商租权和杂居权不是“二十一条”里的内容吗?如果日本得到了这两个权利,自己岂不成了罪人?越想越后悔。尽管来京之前,张作霖已经密嘱省长王永江找省议会议长张成箕召集议会,在法律上否定对日本的允诺。张作霖本人也和日本领事当面说过,杂居权问题和土地商租问题往后推一推,等风头过去再谈。张作霖在北京待不下去了,一定要亲自到日本关东军的大本营走一趟,将此事做个了断。 7月18日,进攻冯玉祥的南口战役已经打响,张作霖顾不得这些,起身返奉。回到奉天的第一件事,即将存在日本正金银行和朝鲜银行里的500万日金统统取了出来,带着现金驱车直奔大连、旅顺。到了大连、旅顺,张作霖亲自登门拜访日本关东厅长官儿玉、关东军司令官白川义则和满铁社长松岗洋右。对日本在郭松龄反奉时对奉军的帮助表示感谢,并借机极力强调郭松龄赤化、郭进攻奉天是受苏俄指使,郭名义上是反奉,实际上是为苏俄争夺对东北的控制权。 言下之意,郭松龄是代表苏俄和日本争夺东北,张作霖因为和日本站在一起,维护日本的利益,才遭此一劫。没说出来的话是:你们援助我其实是在援助你们自己,郭松龄打我,是因为我先帮助了你们日本,我替你们效命,你们还跟我要什么好处?张作霖其实心里十分明白,郭松龄反奉和苏俄没有任何关系。郭松龄在1925年11月30日发表的政见通电中,特别提到,是因为东北“赤化勃兴,苍生战栗”,他才举兵讨伐祸首张作霖。在新民发表的《告奉天父老书》中,还提出,郭军一旦获胜,立即进行改弦更张,重新治奉,治奉方针共十项,其中一项是“节制资本,以消除赤化隐患”。可见,郭松龄不仅与苏俄没有联系,还明确反苏。张作霖宣扬郭松龄赤化的目的是淡化郭松龄反张作霖,故意将郭松龄说成亲苏反日,以降低日本援张阻郭的分量,为不履行战争中他对日本的允诺做铺垫。 张作霖在临别时,将带去的五百万日金交给关东军司令官白川义则,以此答谢日本助张作霖出力人员。并表示:张作霖受人一饭之恩,终身不忘,以此私款,聊以酬答日本协助好意。 大连、旅顺之行,张作霖以为是棋高一招,亲自登门致谢,以示知恩图报;强调反赤,将日本人拴在一挂车上;以私款酬答,突显日本帮助的是他个人,而非东北,将公事化为私事。其目的不言而喻,你帮了我,我酬谢了你,此事应该到此结束,不要再提什么兑现承诺了。回到奉天,张作霖对其左右说得更为直白:“日本人这次帮我……应该有个报答,我张作霖受日本人的好处,只有拿出自己的财物来报答他,我将日本银行的存款,全数赠送,表示我的全心全力。日本人如果另有要求,只要是张作霖个人所有,我决不吝啬,但国家的权利,中国人共有的财产,我不敢随便慷他人之慨,我是东北的当家人,我得替中国人保护这份财产,不负他们的付托!” 自日本将援张定为国策的十余年里,张作霖经历了数次危机,得到过日本不少的支持,每次支持前,日本都无一例外地提出要求,但张作霖当时所答应日本的要求,事后多不履行。有人说,这是张作霖草莽生涯中形成的习惯。也有人说,日本人把张作霖当作奶牛,给他一瓢水,就要他奉献十瓢奶。哪能挤得出来呀?不履行是因为履行不了!挤不出奶,答应的事不办,日本人当然不满,后来日本关东军炸死张作霖不能说与此无关。 (责任编辑:admin) |